白余生自然不会这样放弃,她立刻便追了下去。
“不管你做了多久的人,以后我还是你姐姐,青儿,快,叫声姐姐听听,你不晓得,从前我就盼着你这样叫我。”
“……”
“你做什么要叫许萱,你是我的妹妹,你叫许仙哥哥,那往后我与他成了亲,你就是我的……”
许萱停下脚步,白余生见她停下来,便也停下来笑眯眯地望着她。
“我没有见过你,从未认识你。”
“我是你白蛇姐姐啊。”
“白佘?”
“啊,对。”
“不认识。”
白余生怔怔地望着撇下自己已经快步离去的青色背影,一脸莫名。
昔日的小青蛇不认得她了吗?因为是人的样子就完全认不出了吗?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踮起脚尖,朝着那快要消失的背影喊道“小青——我可以变成蛇的样子,这样你就想起我了!”
那身影顿了顿,反是走的更快,急于摆脱这身后的世界。
拐过巷口,感觉身后的人没有再追上来,许萱才慢下脚步。
她长叹一声,抬眸望向天际,眸光流转,点点斑驳很快消匿。
像是陈年的旧伤被人忽的撕开,拉扯着挣扎愈合的皮肉,露出的内里鲜血淋漓,不腐烂也不肯好好愈合。
自懂得一点人事以来便惊觉自己与旁人不同。
她心中因此藏着无数隐秘,她知道不能说。
一旦说出来,她将失去这一切,尽管她从不沉迷这一切。
可这世间总得有一个归宿给她。
她第一次发觉自己与人不一样,是在某个夜晚,她尚是个孩童,她不爱穿鞋,不爱穿衣,但为了讨得养父母的开心,才乖巧地照做。
可真事实的她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她喜欢□□着皮肤,在草丛中翻滚,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深入骨髓地让她眷念,仿若她生于那里。
那个萤火虫在林间穿梭的夜晚,她一个人偷偷地溜了出去,在林间,蛙鸣虫唱,她颤抖着双手一件件脱下身上的衣物,树叶划破她的皮肤,她只觉得快意酣畅,虫蚁靠近,她觉得食欲难挡,叫下有蛇爬行,那冰凉的身躯擦过她的脚尖,她卷曲着脚趾,眼中滚下泪来。
她想在林间生,在林间死。
……
可她终又回到人间。
这一切她辛苦压抑掩藏,可就在今日,那女子,她唐突而来,似要剥开她身上的件件衣衫。
叫她害怕不安。
又隐隐兴奋莫名。
那个叫白蛇的女人,有毒。
第6章 缘
许萱微挑着眉,盈盈明眸望着那台上正呀呀学着唱腔的女人,她身段极美,举手投足间无不风情万种,她转身的刹那便对上许萱的视线,分明可见那眼眸中的笑意和玩弄。
许萱轻轻放下手中的布帘转过身去。
白余生自台上下来,教她唱戏的是这长庆班的副班主,许仙他娘。她会来学戏不过也是为了那两人,如今许仙去了书院,许萱又不知去了哪里,她实在是毫无兴致。基本功的身段唱腔每日都在重复,她总是面上挂着笑意,心中藏着烦闷,一本正经又实在懒懒散散地学着。
尽管如此,但旁人看来,她很认真,效果也很好。
也曾央求让许萱教她往后的,却被那人一本正经地拒绝。
她总觉得许萱躲她,没有缘由地,就是不愿同她亲近。
许萱一面点头应着身后玲珑即将离去的嘱咐,面上没有不舍,心中更没有,她从来不与人亲近,故而不懂得伤别离这复杂的情感,一面撩开布帘就要进到内室。
布帘一角翻起,屋内那人一身白色里衣缓缓自后出来,衣料贴合地覆住凹凸有致的身躯,她微散着发,正烦闷地扯着头上的珠钗步摇。
一时四目相对,一双眼去了烦躁,多了似欣喜,一双眼少了淡漠,显了些许惊艳。
珠钗自发梢滑落砸到地上,发出声响,刺耳突兀,打破了尴尬的沉静。
许萱别过眼,微侧着身躯进来,随即转过身放下身后的帘子,仔细掩去缝隙。随后沉默地到了自己的妆台跟前。这本是班里为蹬台的人准备的内室,各自皆分了张妆台,妆台旁立着个木柜子装些私人物品。她虽是许班主的养女,也并未有什么特殊对待。
身后那人的目光自她进来后便一直绞在她身上,她端坐在妆台前,并不言语,也不去在意那道火热的目光。
白余生过了许久才弯腰去捡地上的珠钗,然后继续先前没做完的事努力地撕扯头上的物什。
当然,目光依旧不曾自那道身影上移开。
头饰繁复,逐渐地失去了耐性,手上的力气便越来越大,头皮被撕扯的痛楚让她惊呼出声来,她为此烦闷得跺了跺脚脚,口中抱怨“我讨厌这劳什子步摇!”
一双手的指尖穿过脑后,努力地理着,显然那珠钗和发丝缠到了一起,形成了死结,她如何挣扎也不行。
直到一双清凉的手盖上她的手背,自她手中抽走她的发丝和珠钗。
许萱站在她身后,鼻息喷在她的头顶,她瞧不见这女子的面容神情,可她二人贴的极近,呼吸间都是冷冽带着湿意的香气。
那珠钗被轻放在白余生跟前的妆台上,被营救的发丝因一把木梳一梳到底。
“许萱,我唱戏好听吗?”
头顶的手很快有了停顿,连带着脑后的呼吸也是,变得断续。
良久,她回,“嗯。”
“许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