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孔士华和她妈的交易,没想到全盘告诉她的会是孔和光。
前几天电话里说的,孔和光在她印象里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尽管他相貌、成绩、外形都不错,也很少说话,一通电话打过来,没有交代前因后果,就是把孔士华的一份合同念给她听了。
甲方是蒋韵,乙方是孔士华。
形式上的婚姻关系,蒋韵出数额不菲的钱来买这段关系,但对孔士华的婚外关系都不干涉。
合同内容是简略复述的,孔和光念得口齿清楚。
孔一棠知道对方没理由骗她。
毕竟这个弟弟从一开始就对她没什么敌意。
这点很奇怪。
证明他很早就知道了。
「我小学六年级知道的,那年搬家,父亲把一堆东西塞进了保险柜里,唯独这份,烧掉了。」
孔和光叹了口气,「那天我在书房写作业睡着了,中途父亲出去接了个电话,我醒过来一会,合同就在一边,我就翻了翻,打算问问,结果他回来就烧掉了。」
孔一棠:「合着你过目不忘呢。」
孔和光:「还没到那个程度,但也记得差不多。」
有些东西没刻意去记,偏偏就记住了。
和她猜的也没多少出入。
她妈也不是什么好鸟,挖了个坑就等着徐宛诗跳。
想到这里,孔一棠还是有点烦躁,这些心思弯弯绕绕,把命也玩了进去,却偏偏不会算无遗策,她就是那个遗策,从瘸腿,从被瞒了这么多年。
一个外人都比她看得透。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孔和光顿了顿,「对不起。」
孔一棠:「算了。」
她觉得这个人比他天真多了,以为他爸妈真能好一辈子。
如果没这份合同,徐宛诗也不像是真的因为喜欢孔士华才和他一块的。
她和自己妈都是怪人。
一个处心积虑地不想让对方好过,以为告发了恋爱关系,对方就会一蹶不振,失败后就不惜抢另外一个男人,不惜生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的儿子。
另一个同样处心积虑,为了报复,布置了这么多年,不顾一切,冷漠地操纵着这场因为嫉妒心引起的恩怨。
外人看来没什么意义的无声对立。
徐宛诗说了半天,孔一棠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一直在和那个什么女朋友说话。
孔士华不耐烦得要死,抓着徐宛诗就往楼上走。
他当初以为这是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左右徐宛诗也带劲,还有了儿子也就算了,但偏偏天底下真的没这样的好事。
他瞒了对方一件事,对方也瞒了不少。
蒋韵是他的财运,一本结婚证换个几十万,实在是赚到了,多个不用自己养的女儿也没什么。
到现在发现自己被人摆了好几道,虽然等价换算也没亏,但被两个女人作为置气的工具,想起来就膈应。
那臭丫头反正现在也过得不错,他当初去蒋家道歉的时候被蒋老爷子揍得一个月没能下床,虽然没瘸,但腿到冬天也不利索。
一笔勾销。
徐宛诗的债,到头来,还要他背。
蒋韵的已经两清了。
「爸,和『妈』好好过啊。」
孔士华刚踩了几阶楼梯,孔一棠就站了起来,冲俩夫妻笑了下。
这臭丫头说不出什么好话。
从小就不怎么讨喜,长大了,站在那儿,还是小孩儿样,以前抱出去,冲头发的卷也会有人说像,现在站着,倒是像蒋韵。
「行了行了,你管那么多,别爸啊妈的,膈应你自己还是膈应我。」
男人头发拉得笔直,发际线老高,早就没年轻时的英俊了,脾气还是一个样。
「下次碰到,喊声叔就得了,跟你女朋友好好过吧。」
戏都落幕了,也该回去了。
应昭吃了一肚子的虾肉,总觉得打嗝儿都是一股虾味。
孔一棠开心得抱着她的手臂往外走。
保姆追上来喊道:「小棠总啊,这个是先生让我给您的。」
孔一棠一看,乐得不行,「还给红包呢,他一个叔还充门面。」
说是这么说,倒是很不客气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孔和光在大门的门檐下抽烟,他外头披了件雪白的羽绒服,衬得他白得有点吓人。
里面换了一件黑色的毛衣,转头冲孔一棠笑了笑,「走了?」
孔一棠:「红包都拿了。」
指了指自己的口袋。
「那我给你转一个吧,祝你和应小姐长长久久。」
「你应该的。」
孔一棠拉开车门,让应昭先上去了。
她准备上车的时候,孔和光犹犹豫豫地问了句:「你恨我妈么?」
孔一棠抿了抿嘴,「没什么可恨的。」
「浪费我精力。」
她耸耸肩,「本来很想她去死,又觉得她很可怜,到现在,反正她应该比死还难受了。」
那样一个心比天高活在自己摧毁别人幸福的沾沾自喜里的人,现在一切颠倒,应该比死还痛苦吧。
孔和光点点头,「那就好。」
他看着孔一棠上车,扑到了里头女人的怀里,看着车缓缓消失在雨幕里。
之后把手里的烟扔在水坑里,转身走进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角色从头到尾都是灰色的,我也推敲过很多她们的轨迹,怎么说呢,生活里的案例其实挺多的,很多人浑浑噩噩就过掉了一辈子,不过之于「自己」看「别人」都跟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