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怂?老子怎么一见小孩儿他爹就心虚呢,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还得让小孩儿替我出头,真他娘的怂蛋!”
毛利民终于发动了车子,往回开,听到他们旅长的话,老实劝道:“旅座,这是人之常情,毛脚女婿上门见老丈人都心虚。”
“滚蛋!什么老丈人,小孩儿又不是小媳妇儿,那是咱爹。”杜见锋掏出烟斗一个劲儿的抽,面上难得露出苦相。
毛利民附和:“对,你爹,你们爹。”
他开了一会儿,杜见锋突然说:“先不回去,在外面转转,老子烦心。”
毛利民见他这样,就逗他说话:“旅座,今天我是见识到了,小方真是这个,”他树了大拇指,“您这辈子遇了他真值了。”
杜见锋敲着额头,听了毛利民的话,露了一点轻松的语气:“值吧。”他咬咬牙,“老子就认准他了。”
当日,方步亭在书房,方孟韦在房间,谁都没再出来。
晚饭的时候,谢木兰参加同学聚会回来,发现餐桌上只她和她爹两个人,分外冷清,上楼去敲方孟韦的门,被哄劝出来,气得小姑娘说:“你太没意思啦。”
谢培东吃过饭,也去敲了方步亭的门,方步亭叫他进来,他进来果然看到方步亭疲惫地坐进椅子深处,额前的纹路皱得分外深刻。
“内兄,吃点东西吧。”他说。
方步亭摆摆手,叹气:“我怎么吃得下?培东,孟韦是不是还在房间里?”
谢培东说:“是啊,也没吃晚饭,木兰去劝,被哄出来了。”
方步亭听了心情越发不好:“孟韦怕是留不住了。”
谢培东劝道:“不会的,孟韦自小听话懂事,从没违背过你,这次也不会的。”
“我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他犯起倔来,一条路走到黑,这次我看他是要上战场的,”方步亭揉了揉眉间:“当年要他去三青团,他就是不愿的,想去上学或者当兵上前线,这次若是他非要跟姓杜的走,也算遂了他的愿。”
谢培东道:“那时孟韦还小,事情想不通透,如今你的良苦用心他又怎么会不懂,那时候若是让他读高中大学,国内的情况太乱,他难免不会跟着闹学潮,上前线就更不要提了,年纪小人又瘦弱,去了一定受欺辱。”
“他心里没有这些考量,满脑子以为全天下的军队都跟姓杜的一样能哄着他,我看这个情形,恐怕他们两个正是情热的时候,难舍难分,拦也拦不住。”
谢培东想了想,还是说出口:“我看这位杜先生倒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方才闹成这样,他也没把事情都推给长官,反倒认了下来,品性倒是可取的。”
方步亭道:“他当然不差,我恨不得他差一些,孟韦眼界不低,看出他身上的毛病,不合适也就淡了,就怕他不差,白白耽误了孟韦。”
“看样子他对孟韦倒是很好的。”
方步亭将头靠在皮制的椅背上:“他对孟韦好有什么用,现在抗战局势还是不够明朗,还有无数的仗要打,他转眼上了前线,若是发生不幸,教孟韦怎么自处?即便熬过抗战,这人的下场早晚是鸟兽尽良弓藏,连孟韦的前程都耽误了,再者,两个男人在一起,终不是件光明正大的事情,姓杜的现在正是壮年,凭着一股子心气,难保日后暮年之时,再惦记留嫡亲血脉,那又叫孟韦怎么办?我听了军部的传闻,多少打听了一下这个人,佃户出身,父母被地主逼死了,他用砍刀杀了地主,然后投军了,一路打仗立军功升上来的,这样的一个人,要是到了太平年代,又拿什么同孟韦维系关系?步瑶这件事,他虽没有直接参与,但是心里的想法肯定与那位姓李的一样,讨了老婆过上日子,不愿意早晚也会愿意,这样的思想差距能不能用感情来抹平?”
“内兄……你要是这么担心,那我给孟敖写信,叫他说一说孟韦。”
方步亭抚着胸口说:“孟敖怎么联系的上?你知不知道他参加了驼峰行动!”
谢培东吃了一惊:“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在信里没提起?”
“孟敖不想我插手他的事,自然不会提,而且孟韦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收到他的信了,我想一想都觉得心焦。”
谢培东说:“我想办法去打听打听孟敖的情况,”他一时有些激动,“我现在就先去问问孟韦。”
方步亭摆摆手:“他一个三青团的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而且孟敖若是跟他说了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定会跟你我商量的。”他似乎有些不舒服,皱着眉,“小云的身子你也知道,孟敖又执行了这么个九死一生的任务,我身边只余下这么个小儿子,现在也留不下,你说方家是不是要毁了?”
“内兄,你放心,孟韦不会让你失望的。”
谢培东劝了两句就出去了,走到方孟韦的门口敲敲门:“孟韦,是我,姑爹。”
方孟韦亲自来开了门,谢培东见他面色不好,知道他也纠结难过,抬手拍拍他的背:“孟韦,我们进来说吧。”
“姑爹,您坐。”方孟韦把他让到座位上。
谢培东坐下,看着挺拔的青年,他看着这孩子长大,了解他的性格,也就直接开了口:“孟韦,姑爹问你,你是不是想跟杜先生去前线?”
方孟韦看向谢培东,不说话。
“你不用这么看我,你爹跟我说,方家留不住你了。”
方孟韦垂下眼睫:“姑爹……”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