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都会回来看老人,那年也不例外。
赵家康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七月十六日。那年他刚满十六,苏清乐比他小三岁,两人不仅在外貌身量上相差甚远,就是脾性上也有很大的差距。十六岁的赵家康已经能够在他爸出门买卖花卉的时候挑起照料好家人、花圃里的花卉、田地里庄稼的担子。而十三岁的苏清乐,还会在起床后揉着眼睛窝喊“妈”。那时的赵家康想,大家都这么惯着苏清乐肯定是因为苏清乐长得实在是讨人喜欢,却不知苏家一大家子没有原则地宠着苏清乐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原因,那就是苏清乐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后来的很多年里赵家康都在想,如果一开始他就知道苏清乐的病,故事会不会发展成另一个走向?他一直都在苦苦思索,但每次思索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不可避免地,他一次又一次,陷入深深的回忆里。时间一年年过去,赵家康曾将自己的人生用黑色铅笔在白色纸张上划成一条线,那条平坦毫无波澜的线的前端,有不到一厘米长的有起伏的一小段,被他用彩色的笔描了出来。赵家康在那一小段线上面写上了“苏清乐”三个字。
赵家康不知道苏清乐的病,当他只是一个娇气矜贵的城里小孩。在苏清乐的双亲将他留在清河县离开后的第二天,赵家康无意中笑了一句苏清乐“娇气”,苏清乐直接跑了。赵家康见不到人,心里一直惦念着。等他从花圃里忙完出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两天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不见了。他在能想到的地方找了整整两个小时,就在心急火燎地赶回家告诉大人的途中,在他家门前坡顶种蔬菜瓜果的园子里看见了苏清乐。
人生地不熟的,誓要离家出走的苏清乐没胆敢走远。粗壮的杏树下有些许半人高的草,蜷缩成一团的苏清乐打着小呼噜在里面睡得正熟。赵家康走近了确定人是苏清乐后也没吵醒他,只坐在了人身边,帮他赶跑了好几只大蚊子。苏清乐睡醒时,一睁眼看到旁边坐的人是赵家康,立马噘起嘴,翻身起来就走,一幅还很生气的样子。赵家康连忙跟了上去。
“你别跟着我!”
见赵家康真的不再跟着他,苏清乐一跺脚,又气冲冲折回去:“你说我娇气,我不高兴了,你就不能道个歉哄哄我嘛!?”
赵家康:“啊?”他都不知道苏清乐跑了是因为什么。
“那……那我错了,对不起。”
赵家康这么一说,苏清乐忽然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说:“那……那你背我回家我就不生气了。”赵家康转过身蹲了下来。苏清乐爬上了他的背。
“你怎么才来找我?”苏清乐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家康的视线落在苏清乐小臂上被蚊子咬肿的地方,说:“我去别的地方找你了。别挠了,回去抹点清凉油。”
“可是痒。”
赵家康偏过头往上面吹了几口气,柔声哄着:“忍一忍。”
苏清乐不挠了,双手搂住赵家康的脖子,乖乖爬在他背上。安静了半晌,苏清乐吞吞吐吐半天,问:“你没见我的时候……想我了吗?”
自从苏清乐出现后,赵家康满脑子都是他,更别说没见的这会儿。他也不扭捏,直接回应他:“想。”
苏清乐没想到赵家康会直接说想,他乐了一会儿,忽然把头埋到赵家康的背上,小声说:“我觉得……我……我喜欢你。”
赵家康笑了,说:“刚见面那天你还躲我呢。”
“我……我害羞。”
“那怎么就算是喜欢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就像我对你这样,一会儿见不到就很想你,应该就是喜欢了。”
“可我们才认识几天啊。”
“这和我们认识几天有什么关系啊?我觉得吧,有些人看见某个人的第一瞬间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只不过可能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也许要等到他们的这辈子快完的时候,才能意识到那一瞬间就遇到了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呢。”
“也许吧。”
“也许什么也许!那……那你……”苏清乐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那条长坡快走到底的时候,赵家康忽然开口。
他说:“我也喜欢你。”
苏清乐欢喜地往上蹭了蹭,更紧地贴着赵家康,说:“那我娇气了你也不能说我娇气,我以后会改的,会像个男子汉的。”
赵家康心想,你这样就挺好的,娇气也挺好的,只要不跑了都挺好的。
这算是那短暂的美好日子里,发生的唯一不愉快。
清河县的地形以山地为主,居民们的家大都在半山腰上,下一回山去买东西的集市上通常一个来回要花上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还只是腿脚利索,走路快的人花费的时间,像苏清乐满身都是娇贵肉的人,走了半个小时就开始喊脚疼,叫唤累。赵家康陪他每走半小时休息二十分钟了两回,索性背起他,在午饭饭点之前赶到了集市上。集市上有家只在饭点开的面馆,赵家康想让苏清乐尝尝他最爱吃的面。
“哇!城里怎么就没有这么好吃的面呢!”苏清乐呼呼一大碗下肚,不解馋,又要了一碗分了少一半吃得津津有味。赵家康端过他捞剩的半碗倒进自己碗里,看苏清乐吃得开心,他心里也说不上来的开心。两人心满意足出了面馆,先买好了赵母让赵家康买的家里用的东西,然后便走街串巷,逛起集市。
苏清乐对没见过的东西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