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下这些兄弟,不是干惯这个营生的吧?”
首领微微一怔,老鼠胡子已经道:“咱们在黑山头立寨三年,谁不知晓?你不是西定人吧?”
李越哂然一笑:“立寨三年?你这些兄弟拿刀枪跟拿锄头一样,是怎么闯出名堂来的?”
周围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大都不太自在地转了转手中刀枪,有几个脸上已经现出赧然之色,不自觉地向后缩了半步。李越看得清楚,心里已经明白,道:“你们都是遭灾之人吧?虽说是逼于无奈,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话犹未了,铮一声弓弦急响,首领大喝一声:“住口!”声到箭到,直奔李越胸前。周醒一惊,脱口叫道:“爷,小心!”
李越嘴上说话,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首领手中弓箭,一见他手指松动,立刻一闪身,长箭擦身而过,半截钉入泥地之中。首领一箭不中,暴喝一声,竟然连珠三箭,一箭比一箭快。李越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前两支箭,铮一声匕首出鞘,大喝一声,将第三支箭从中劈为两半,落在地上。一连串的动作看得四周那些农人目瞪口呆。
首领三箭落空,面色一变,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李越笑了笑,道:“怎么,打劫也要看人?”
首领冷冷道:“阁下好本事,我铁连珠算是看走了眼。请教大名,日后相见。”
李越将匕首在左掌中轻轻敲打,淡淡道:“西定今年大灾,民不聊生,难怪穷极思变。不过南祁赈灾钱粮数日便到,你们难道还要在此打劫为生?”
四周众人惊疑不定,面面相觑,低声议论。铁连珠冷笑道:“你骗谁呢?南祁那什么摄政王凶残如虎,会管我们西定人的死活?”
李越微微一笑:“西定既已归附南祁,西定之民自然也是南祁之民,怎么不管?”
铁连珠更加狐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南祁会来赈灾?”
李越笑道:“我是南祁人,自南祁京城来,自然知道。”
四周众人更加惊讶,有几人大胆些的,在人群中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南祁朝廷真会派粮来?”有人便道:“派了粮来又能怎样?咱们已经入了这一行,官府也容不得咱们。”
李越轻笑道:“如今人心惶惶,官府只怕也顾不上你们。若是才干这一行没两天,现在回家去,谁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众人大觉有理,但犹豫不决,都把眼睛看着铁连珠。铁连珠咬了咬牙,冷笑道:“阁下真是好口才,几句话就把我这些兄弟说活了心。只是你消息怎会如此灵通,莫不是你就是官府之人吧?”
李越哈哈大笑,道:“不是我口才好,是你这些兄弟本不是绿林之人,规规矩矩种地,平平安安过活才是他们心中所想,你若是顾念他们,还是让他们回家的好。”
铁连珠如何不明白?这些人俱是农人,只因遭了水灾饥饿难耐才来干这剪径的勾当,如今听说南祁朝廷会来赈济,自然是想回家去。看看周围人目中渴望的神情,心中暗暗一叹,把手一挥道:“走!”刚刚转身,忽然又回头道:“阁下大名,可肯赐教?”
李越微微一笑,道:“说也无妨。我叫李越。”
首领将这两字在口中低念了几遍,一点头道:“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率领一干人迅速散入草树之中,没了踪影。
周醒急步过来,道:“爷,没伤着吧?”
李越一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爷伤着了?不过活动活动筋骨,半点也不过瘾。”
周醒蹙眉道:“西定如今果然不太平,不然,还是等田七他们到了再走?”
李越嗤地一笑:“周醒,你也太把爷看扁了。”
周醒面上微有忧色道:“爷,不是周醒大胆,这西定人如今泰半无家无食,什么事做不出来?”
柳子丹不知何时已经掀开车帘听着二人说话,此时忽道:“那人不是西定人。”
李越一怔道:“怎么?”
柳子丹淡淡道:“他说话之中偶有北骁语音,多半是北骁人。”
“北骁?”李越皱眉,“北骁与西定并不接壤,此地怎么会有北骁人?”
柳子丹仍然淡淡道:“中元与相邻各国俱有交通,北骁人到西定也并非不可能之事。此人言语极力模仿西定语音,但声调起伏中仍有异样。”
李越皱眉想了一会,点头道:“看他的身材神气,与周围那些人都不相同,倒像是北骁剽悍之气。也罢,不管他北骁西定,咱们是来赈灾的,其他的都待过后再说。走。”翻身上了车辕,道,“周醒,你去后面车上,若再有什么事,先护着他们。”
周醒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一声,到后面赶车去了。这里李越抖抖缰绳驱动马匹。他对这些东西学得极快,看田七赶了几天车,已经掌握了大半,现在赶起来居然有几分架式。走了一会,偶然回头,发现柳子丹仍然在背后,并未放下车帘,反而在看着他出神,不由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柳子丹微微一惊,立刻放下车帘坐了回去,淡淡道:“殿下这般举动,倒真是教人不敢相认了。”
李越轻咳了一声,道:“这话怎么说?”
车厢里半晌无语。良久,柳子丹方淡淡道:“殿下方才说,劝他们回乡种田,可是真的不会追究他们剪径之罪?”
李越笑道:“他们皆是无衣无食才走了这条路,只要肯回乡安分种田,又何必追究?”
柳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