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熠很听话,心中甚至对萧存的温柔和善解人意深表感激,但即便邢熠每天坚持吃饭锻炼养生少抽烟,体重却依然在接近110后再也没怎么见长,这弄得他有点自暴自弃,不过萧存倒总是眼里带着笑意望着他,说,没事,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喂胖的。
换做从前,邢熠一定会笑嘻嘻地调戏他说“没事,什么时候怀上了就胖了”“对啊都怪你从来没喂饱过我”,但如今恋爱谈得越久,邢熠却越发现,自己似乎反而不好意思开口了。
或许……或许这就是物极必反?于是邢熠刚紧锁眉头,就被萧存抱了起来——这让他只感觉全身重心一晃,等低头望向萧存时,他才发现,反倒是对方比从前更爱笑一些了。
片刻后,对方居然还突然在他耳边用一句“邢熠我好喜欢你啊”强行弄红了他的耳朵,才心满意足了似的把他放下。
14.
那个夏天萧振海来现场观看过他们的比赛,按萧振海自己的话说,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大叔混在年轻人堆里一点压力都没有,不过萧存却永远嫌弃道:爸你到底还要玩几天才回去啊。
萧振海却故意逗他,严肃地回答:其实我来也是想跟你聊聊,虽然知道你俩不打算公开,但是在家里仪式还是要有的,今年春节回来的时候吧?
萧存一愣,本还说着“现在讨论这个太早了吧”,没一会儿却已经在饭桌上拉着邢熠问“我想换个圆形的红色的床你觉得怎么样”,邢熠没听懂,只好问他是不是突发奇想打算开情侣酒店,但在得知是萧振海在逗自己儿子玩儿后,邢熠就开始觉得这爹实在跟对方朋友圈发的那些内容一样不靠谱,对方却依然是那副老流氓的模样,说:小熠,你差不多也该改口叫我爸了吧。
邢熠一愣彻底怂了,赶紧推脱着躲了萧存身后,不过这家伙还真立马跟萧振海急起来了,说:爸你不要乱说话,邢熠想改口的时候自己会改口。
末了萧存还拉着他说“我爸这人废话特别多,你不要不开心”,邢熠一开始没懂萧存的意思,还说我为什么会不开心我刚才差点就拉着你跪下敬茶了,但几秒后,他才发觉,萧存大概是还记着上次春节的事,怕萧振海的只言片语会再次撩起他心中那些关于邢千阳的伤疤。
但邢熠却没有告诉萧存,在某个到处都宣传着父亲节的午后,自己已经反复回想着最后一次梦见邢千阳的场景,然后拨通过通讯录里一个好几年未曾联系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邢熠父母曾经的一个同事。记得父亲葬礼的时候,就是对方帮忙前后打点的一切,之后对方也会时常打电话来关心邢熠的近况,不过自从邢熠自己独立赚钱以后,他们就联系得少了,所幸的是干邢熠父母这一行的轻易不换私人号码——所以当那不算熟悉但却印象深刻的声音重新在听筒里响起的时候,邢熠就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然后在午后暖暖的光里,问了一句自己已经想问很多年的话。
——父亲究竟是不慎失足落水,还是投水自杀?
邢熠要的,不是口口相传的闲话,而是一个准确的、被法医写在死亡鉴定书上的答案。而在那边足足沉默十多秒后回答不慎失足落水之前,邢熠却已经长出一口气,准备好了下一句谢谢。
这么多年过去,他就像完成了一个仪式般,终于得知了最后的答案。
或者说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答案,却从来不敢问——就像想要留给自己最后一个渺茫的自欺欺人的理由。
到如今确凿地知道了父亲死于自杀无误,他反而在放下手机那一刻,像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结。
“红色的、圆形的床——”
太阳光跳跃着金色,似乎是这座南方城市酷暑来临的前兆,后来邢熠便偷偷跟萧振海合计了一下,准备到时候给萧存一个惊喜。萧振海却没个正经,说,太好了,我儿子也会“圆床”这种黄色幽默了,还以为他永远就抱着游戏了。
“……好像并不幽默吧叔叔。”邢熠虽不懂中年人的想法,但还是在心里回了一句:你儿子会的可太多了。
两人简要筹划了一下仪式,邢熠还带萧振海去看了他们战队养的“小白”,对方果然疑问为什么奶茶色的兔子要叫小白,邢熠也用手指轻轻拨了几下那只长得凶巴巴的兔子的下巴,然后才压抑着一提到小白的名字就开心的心情回答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游戏名字叫做独白,但萧振海却抽着烟故作沉思,说,这个名字不大好,跟你说啊女婿,最好叫大喜,康顺之类的,比较吉利。
“……那得掉多少粉,叔叔。”邢熠只好傻笑着不多反驳,对方却偏过头来,忽然说:“……女婿你是不是比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稍微胖了点?”
阳光洒在那个中年男人温和的笑容上,对方的眉眼之间依稀还有着当年那股放荡不羁的痕迹,完全就是一个浪子老去时的模样,但他眼中的注视,又像极了一个父亲嘴上说着让孩子趁年轻自己出去闯闯,心中却关心记挂着自己远在他方的儿子时,会有的那份沉重和温柔。
哪怕上个春节时萧振海在外应酬多,两人实际上总共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他却似乎依然能记得当时一堆烦心事缠身的邢熠有多瘦,所以邢熠也不免在那光线中停顿住目光良久,才回答:……是有一点儿。
“那还行,多吃点,”很快,萧振海就拍拍他:“你怎么不多发点朋友圈,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们整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