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一拢扇子,起身要走。
“这位爷留步!”
老鸨拖着一张愁苦的脸绕到王惟朝面前:“奴家方才盘算过了,这孩子性子倔,认准了人就不变。既然他看准了您,奴家便忍痛给您便宜些,只要五百两白银,当是疼他了。”
王惟朝蓦地想起了什么,扇子往手心里一敲。
“险些忘了,下午还约了大理寺卿饮茶,差点误了。”
老鸨脸色发青,忙扯住他袖子:“四百两!白银四百两!”
王惟朝拿扇骨拨开门口挡路的龟奴:“两位借光。”
老鸨几乎崩溃:“三百两,真的不能再少了,我买这孩子还花了三百五十两,倒赔您五十两,当作个人情了!”
王惟朝转身,勉为其难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最多这个数。”
老鸨彻底垮了,活象被人光天化日之下骗了色又劫财,两眼发直,半晌忍着破产的痛苦说:“就这么说定了,您是给银票还是现钱?”
王惟朝挑眉:“这点小钱自然还是带着的。”说着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掏了几掏,拿出两块银锭搁在桌上,不多不少,一共二十两。
老鸨指着那二十两白银直哆嗦:“你你你这不是开玩笑么!这点钱,不说我买他花的本钱,就是养他的饭钱也抵不了呵!”
王惟朝瞧她一眼:“怎么抵不了?寻常人家这二十两足够吃穿一年,就是抵了他的饭钱你还赚半年。”
韶玉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傻了眼。
王惟朝扯了被子,一把将他扛到肩上。韶玉还只穿着中衣,王惟朝顺手把床幔外头那层绸纱扯下来给他裹了,旁若无人地往外走。
老鸨气得跺脚,气急败坏的喊:“站住!给我站住!”
王惟朝停下来,转头瞧了她一眼:“还有何赐教?本王事务繁忙,恐怕没时间陪您多聊,请长话短说。”
老鸨被他一口一个本王压的缩到地底下,便是有满腔的火也不敢发,空磨了半天牙,一句话都说不出。
王惟朝微微一笑:“既然无话可说,那本王就告辞了。”
他说完,扛着韶玉施施然转身下楼。
到楼底下,王惟朝翻身上马,怀里抱着韶玉。一片春光灿烂中,韶玉笑容更胜明媚春光。他侧过半个身子,手臂勾着他肩膀,在他脸庞落下一吻。一时间浓情蜜意,看得人不由得心生艳羡。
老鸨从二楼窗子里往外看,咬牙切齿的不敢骂王惟朝,狠狠地啐了一口:“那个小蹄子,一副三贞九烈的委屈样,端的是个人精!”
韶玉仗着王惟朝离了火坑,眼看着外头港抽芽的树枝子都格外可心,满眼的桃红柳绿也不再是颓靡景象,却是一番春和景明。
王惟朝眼里,那叶还是那叶,只是有些还未抽出芽来便已萎了,花还是那花,还没开已有些残。一片颓景,何等惆怅。
他到底是怎么一时头热,捡了这么个麻烦回去。如今抱在怀里,骑着马回去让人看见了,明天一准传的京城尽人皆知。
他抱着满心欢喜东张西望的韶玉茫茫然想,到底该怎么安置他好。
他府里已经有两个了,就这么着还闹得鸡犬不宁,更不用说再添一个。若是随便找个地方暂时安置了,被人传出风声去,金屋藏娇性质更加恶劣。
“索性转手卖了……”
反正而是二十两跟人讹来的,怎么卖都赔不了。
他故意让他听见,惹得怀里的身子一僵。韶玉扭头,水汪汪的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
王惟朝很惆怅,看见他那双汪着水的大眼,更加惆怅。
“你有什么打算?”
韶玉咬定了他:“王爷的打算就是我的打算。”他咬了咬嘴唇,泫然欲泣,“王爷若是不愿收留,这就将我转手卖了,我也没有怨言……”
他这话以退为进,倒是说的王惟朝连唬他的心都没了,只得好言相劝。
“你能写会算,不如这样,我给你些银两,置办些房产,你经营商铺,等赚了钱再慢慢还我如何?”
韶玉一双幽怨的眼仍然望着他:“我尚不谙世事,即便有些拿不出门的本事,也不知如何孤身在世上立足。”
他说着垂下眼,睫羽颤了几下,两行眼泪迅速淌了下来。
王惟朝输了,他彻彻底底地输给了眼前这个善用眼泪作为武器的小人精。
风朗云清,万物复苏,看在王惟朝眼里,却是分外的颓败,再想一想回府将要面对什么,于是心情更如死灰。
将韶玉带回王府,管家跟罗宝迎上来接,一见他怀里还抱着个衣衫不整的小美人,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王惟朝先下了马,又将跳下来的韶玉接在怀里。曹管家不动声色道:“王爷,老奴这就安排屋子去,不知这位公子是要长住还是——”
“长住。”王惟朝还没开口,韶玉已抢了先,仗着还一再他怀里的姿势笑嘻嘻地抬头瞧他,“是不是,王爷?”
王惟朝揉着额角,片刻挥了挥手:“把南边厢房收拾出来,罗宝,你去给这位……韶玉公子置办些衣服和日常需用,都去罢。”
罗宝连连点头,带着一抹贼笑,跟着曹管家走了。
韶玉弯起眼来笑的狡黠,伸出胳膊勾着王惟朝的肩膀,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记。
“我就知道你人好。”
王惟朝沉着脸道:“别闹,再惹事我把你转手卖了。”
韶玉斜眼睇他:“你若真狠的下这心肠,那我倒要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