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弘儿的那桩案子,狄仁杰救了你,对他的命格也是有牵连的。”
武皇还在细细读信,没看到尉迟真金微微有些脸红,看到明崇俨说狄仁杰是国运所系之重臣时,又说道:
“明崇俨和李淳风等人,都曾说过一些预言,诸如女主临世,文曲星下凡等传言,尉迟卿,你也信这些么?在朕看来,有些事,有些话,不过是借神佛之口,给世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来卿和朝中文武一般,不会相信朕是神佛,朕难道会信,狄仁杰是上天安排来辅佐朕的那个人?”
尉迟真金点头回道:
“陛下睿智。道家学说,臣不甚懂,也不尽信。狄仁杰曾在各处供职,对律法,经济,建工,农桑,治吏,行军作战都有甚深的体会,不论狄仁杰是不是上天派来的,他对陛下是有用的,可为陛下分忧。”
尉迟真金说完之后,又从袖中拿出三封信件,信口的封蜡均未拆开,封面注明了顺序,他对武皇说道:
“这是明大人要臣交给陛下的,陛下虽未对他有何垂青,但他一生痴恋,可歌可叹。臣如今不负嘱托,将这三封信呈给陛下,完成他的心愿。”
武皇看到信封完好,又暗暗想,以尉迟真金的为人,应该不会私自拆信抄录副本。
她按信封上注明的顺序,拆开信件一一,尉迟真金偶尔抬头瞄她一眼,看到她读到动情之时,眼眶含泪,手指微颤,心下感慨之余又想,希望这三封信真的能救狄仁杰吧。
等到武皇读完信件之后,看到尉迟真金还跪在地上,走下台阶亲手扶起他,说道:
“朕对明卿,虽无半分男女私情,但明卿对朕的情意,朕是明白的。他为了朕,所做的一切,绝对当得起知己二字。朕有先帝的厚爱,又有知己的关怀,此生到底是幸运的。如今有赖尉迟卿,才能知悉他的心意,卿于朕而言,不仅是有功,亦是有恩。”
尉迟真金刚刚起身,听到武皇说有恩又赶紧跪下,说道:
“臣不敢!”
武皇再度将他扶起,说道:
“狄仁杰的事,朕会好好考虑,不会要他的脑袋,说起来你也是护着他几回了……好了,回去吧……”
尉迟真金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也感觉到自己卸下了重担一般,过了不久,便听邝照说,武皇开始将部分因告密而下狱的官员的卷宗调来审阅,狄仁杰有望出狱了。
中秋佳节到来之际,武皇赐了一批节礼给大臣们,其中有一本刊印成册的诗书集,里面有武皇的那首诗和一些临摹的碑帖。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狄光远也得到了这份赏赐,这让大伙儿放下心来,知道狄仁杰在武皇那里,算是过关了。
婉儿也提到,御书房里那盏长明灯的灯罩上,已经补上了后两句诗。
官员们,百姓们听到了这首诗,纷纷评论,诗虽浅近,但情真意切,说出了陛下对先帝的感情,狄仁杰跟先帝,毕竟是没法可比的,中间大概差了几十个明崇俨的距离。
“大伙儿都说,陛下的诗好,书法也好,真乃当世女子之表率也。”婉儿也乘机赞道。
“呵呵,朕若是不当皇帝,那些迂腐的男子会这么说么。”
过了第二年的春节,武皇去了一趟长安,此行的目的,是拜谒乾陵,追思了自己的丈夫,先帝李治。
等到武皇返回洛阳之后,召见了罪臣乐思晦的幼子,问了他父亲的情况,那孩子为父亲喊冤之后,武皇又下令召见了狄光远。
“来俊臣这厮是狗急跳墙,竟然将武承嗣告到了陛下那里。这两个小人,果然是因利而结盟,哪里会做什么长久的盟友。”
邝照将从婉儿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尉迟真金,原来近日武皇收到的告密信中,竟然有不少是状告武承嗣的,武皇虽然对侄儿平日的作为也多有耳闻,但论起亲疏来,还是比百官都亲厚些的。
来俊臣弹劾武承嗣,想来是平日看对方的脸色久了,必然不能长久的听对方指挥,于是连武承嗣也告了。
看来,来俊臣的好日子也快到了头,于是邝照和尉迟真金都叮嘱光远,把握机会,为父亲洗冤。
光远将狄仁杰藏在棉被中的血书呈给了武皇,说道:
“臣的父亲已在大理寺狱中已静心思过,除了深刻反省自己的不当之处外,又将冤屈书写在这血书上,求陛下垂怜。”
武皇听了光远的请求后,决定召见狄仁杰。
“狄仁杰!传陛下的口谕,命你于明日未时三刻在御花园内觐见陛下。”
到大理寺牢房传令的内侍离开后,邝照笑说:
“可算到了这一天,也不枉大人在御书房为你求情,跪了半个时辰。”
此时狄仁杰在牢里待了两年多,胡子长了,蓬乱的一把,衣服破旧,也不能常常洗澡,一身臭气,邝照调侃了几句之后,唤人找了杂役来,给他修面洗发,收拾干净了,才能去见武皇。
他听说尉迟真金为了他去求情,武皇允准之后,还刊印了诗集,心下十分感动,却又有些好奇,不知道尉迟真金为什么有很多事瞒着他,一时间激动、愧疚和振奋之情,在心中不断撞击。
度过了几乎不能合眼的一个夜晚,狄仁杰在邝照的带领下进了宫,觐见武皇。
尉迟真金正好从含元殿出来,狄仁杰老远看到他从高高的台阶走下来,便激动得开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