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和失声,他们居然知道自己等人在此吗?他赶紧看向楚留香、胡铁花和共骑一匹骆驼的高亚男、华真真,谢清和蓦然升起一阵不安。这些人今日齐聚此地,恐怕不能善了,而自己,能充当一个什么角色?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在多年之后都是江湖秘闻,不在场的人无法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了万圣阁的彻底覆灭和蝙蝠公子的死亡,人们甚至没发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那一天被改变了。
那一天,原随云全身是血的告诉楚留香,你永远亏欠你的义父,因为我才是那个孩子……我才应该姓楚;
同样是那一天,朱文圭之后试图夺回玉玺,却在黄河河口附近被截杀,抱着玉玺坠入黄河之中,了却了永乐皇帝的心头大患;
同样也是这一天的晚些时候,胡濙看着坠入黄河滔滔江水中,毫无踪迹的玉玺,他问谢清和:“建文后裔的确都死了,对吗?你要想清楚再回答我,已经有人对皇帝说,你们武当的小师弟是吴王允熥的儿子。”
吴王朱允熥,建文得异母弟,虞怀王朱雄英母弟,常遇春的外孙,懿文太子原配王妃常氏的次子。他的儿子,同样是这个帝国的血脉法统。谢清和震惊的看着胡濙,这就是那间他不知道的事情,这才是能够毁掉整个武当的事情。
四周只有他们二人,谢清和单膝跪下,他低声道:“自洪武三十五年至今,朝野上下为此事已经争斗二十年了。胡翁,建文后人要么被拘束禁院,要么流落江湖,而今朱文圭已死……此事终于能够结束,不好么?您不必到处奔波,老捕头也不必到处寻找线索,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胡濙看着他,谢清和会看老人,他摇头:武当山上,绝无建庶人之后,一个都没有,他们每一个都是孤儿。全都是被捡回来的孤儿,如果说一个是吴王之子,难道所有人都是吗?
快二十年了,胡濙想到了这二十年中所有因为“建文”两个字而死的人,他如果深究下去,固然是对得住皇帝……可绝对会掀起另一场血雨腥风,做人不留一线、将来祸及儿孙,何苦来哉。
他对着滚滚江水叹息道:之前神捕与我也说过此事,他说流的血已经够多了。都是自相残杀的血啊,既然朱文圭死了,万圣阁完了,我自会向皇帝复命。而你,清和,就不要去了,你去见皇太孙。你救过他,他自会为你周全。
这就意味着,涉及朝堂之事,胡大人会一力维持。谢清和还没来得及说谢谢,胡濙又道:“小友,你那几个江湖朋友进来也小心些,既然万圣阁不在了,等到万圣阁余孽尽被剪除那一日,天道盟也就没有存在必要,要慎重啊。”
谢清和一凛,他深深拜下去:“多谢前辈指点迷津。”朴师叔……谢清和告别胡濙,下了黄河河口,出了卫军的包围圈,香帅他们就在外头等着他。
所有人的身上都是血迹斑斑,有自己的,也有旁人的。这一战太惨烈,高亚男平素自负武功,今日见到朝廷骑兵的“绞杀”,才明白为什么师父严令她们不准与官府冲突……对了,师父!想到枯梅师太的高亚男想走,华真真却道:师姐不必着急,师父此刻,怕是已经不在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开口询问的是胡铁花,“什么叫枯梅师太不在了?”
“她做了辱没华山的事情,难道还有颜面存于世间吗?”华真真叹息:“她那次去看原随云,就已经心存死志了。”
胡铁花摆手:“等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枯梅大师和原随云有什么关系?老臭虫你听明白了吗?”
楚留香很冷淡,华真真含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被他视如无物,楚留香摇头:“我没听你们说什么,看那边,清和回来了。”自从原随云死前揪着楚留香说了一些话之后,他的情绪一直不高,完全没有往日fēng_liú盗帅的风度,显得非常沮丧。
谢清和纵马过来,甚至没有下马:“我回武当,然后去北京,你们呢?”他问的是你们,实际上眼睛只看着楚留香,香帅沉重地点点头。胡铁花刚想说他也去,没想到高亚男先道:“我要回华山!你,”她指着华真真:必须跟我一起走!
胡铁花看着她微微叹气,谢清和就道:“胡大哥随高师姐去吧,虽然不好管华山内事,可万一有什么,好歹有个照应。胡翁说,万圣阁还有布置在五大门派的奸细,如今万圣阁主身死,他们若是知晓还不知如何。”
如今就算分派得当,楚留香上马与谢清和并辔而行,胡铁花和两个女孩子也上马,双方告别,一南一北各自去了。
“那个暗香的小弟子,叫音来的,让我转告你,柳念的事情暗香自会处置。”
谢清和点点头,他说了,其他门派的家事,他是顾不上的……可,“大哥难道在为原随云伤怀吗?”
楚留香的心情很难描述,既有一个毫无底线、无法预测的敌人死亡之后的轻松;还有一种无法挽回的遗憾,那是他养父的亲生儿子,而他终究无法救他。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侠客,能够独善其身,却无法在铁蹄下真的拯救什么人。
这一切原本都不适合江湖侠客参与的,他问道:“胡大人怎么说?我是说,关于万圣阁和原随云。”
“无争山庄完了,万圣阁当然要被剪除余孽,”谢清和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是笑容的笑容:“这都是肉食者要去考虑的事情,他们早就埋伏好了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