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珏:“……”
凤篁根本没有给他第二个选择。花珏一路看过去,那股子喜悦与新鲜劲慢慢减退,找得头都大了。凤篁并未体察到花珏的心情,反而叹他不解风情,又埋头刷刷给花珏写了一张:“你不懂,话不能说尽,像这样一张又一张,隐秘又吊人胃口,这才当得上风情。神秘二字,便是风月里第一大法宝。”
花珏瞪它:“我是正经人。”
小凤凰连连摇头,跳起来用翅尖把花珏拍了一顿,然后写道:“我不是要泡你,我是在教你怎么泡那条龙。”
据凤凰所说,他对眼下的情景也是始料未及的。他以鹦鹉的形象降世——在这里小凤凰用了“我的臣民的形象”的说法,以“体察我羽禽一族民生疾苦”作为解释;那之后被人圈养的经历,事无巨细都告诉了花珏。花珏勉力在大堆废话中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些重点:凤篁说,除了身份异常之外,这个世界的运转与二十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没有太大的差别是什么意思?”花珏问道。
小凤篁写:“从前有个人告诉我,运虽可改,但命数已定。你现在成了我投为人那一世的身份,只要在关键时刻不出岔子,其他一些微末的细节便可以不在意。所以你不用急着回去,我想,你这样下去,你应当还是能替我看见当年发生的事情的。”
“真的么?”花珏有点怀疑。
他学卦听见的说法是命虽定,运可改。前后的差别,意思却与凤凰所说的截然不同。这话他常说给失意的人听——看命,看的不是斩钉截铁的命数,而是一个人命中所能发展出的最大可能。赌鬼不到家破人亡时不会幡然悔悟,恶人不到儿死妻散时不会回头,但如果一个人心智坚定,未必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然而按照花珏所见所闻,懒人懒到死,坏人坏到底,能给自己改命的人,百年未有一例。
凤篁接着写:“比如你如今逃出乐坊,当年也确有其事,不过我是归家途中跑出去玩了几天,在路途中遇见了他,之后由他将我送了回去。你出逃,我出走,二十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在王府中,现在你也在这里。所以你看,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花珏对比了一下凤篁告诉他的往事,发觉确实如此:他挨了嬷嬷一顿打,原因是他给玄龙拍了一张昏睡符,让人提前走了。而凤篁当年同样挨过一顿打,原因是不知收敛,竟然让贵客亲自为他奉茶。
差别在细枝末节之处,结果却是相同的。玄龙捡回出逃的花珏,紫阳王捡回乱逛的凤篁。
花珏有点慌:“如此巧合么?”
凤篁望着他,小豆眼中带着几许沉静:“所以你看,判官笔早就安排好了。既然你判的是我的命,我想,只要在这个世界中过完一生,我们就能平安回去。”
花珏沉默了。
小肥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然后挥挥翅膀,飞上他肩头蹲着,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花珏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也怪不得你,是我根本不了解判官笔,嘲风说得对,我们还是太草率了。”
小凤凰歪歪头,并不说话。花珏把他从肩头拿下来,放在手心里握着:“我已经答应了你替你寻找记忆,不会食言。”
花珏将凤篁弄出的一大摊纸张悉数整理好,将它们压在衣箱底下。随后,他自己拿起笔,往纸张上写起字来,琢磨措辞的时候便随手给小肥鸟喂几颗小果子。
其实早在几天前,他便想过这样的可能:他身处凤篁的命格中,要想回到他原本的生活中去,便要让凤篁的这一生走到终点。凤篁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他便默认了,也不再抱其他的希望,只想老老实实地把这段日子捱过去,快点结束。
二十年前,凤篁出走玩耍,踏秋时崴了脚,被路过的紫阳王带了回去。两人相处半月时间,生出了些许情意。
凤篁评价道:“这个么,半月在你这样没见识的人眼中会觉得短,实则不然。我们风月场里的人,讲究的是一击必杀,拿下一个人的时间不用几个时辰。之所以我勾引他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实在是因为他油盐不进,太难搞了。”
小凤凰安静了一会儿,忽而喃喃:“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到底勾引到他没有。他总是不说话。”
花珏搁下笔:“勾引?”
“是的,要让他喜欢上你,愿意为你花钱。”凤篁写,“钱才是情爱的真谛。虽然我不承认那条龙的王爷名号,但这个世界中,你不必把他当做我的郎君,只当做嘲风本人便好,我想如此你会放松一些。”
花珏两眼放空。
他有点心累:这么说,他难道要像二十年前凤篁所做的那样,去讨那条磨叽龙的欢心?
那条龙会喜欢什么?捏成兔子形状的烧果子?还是洗碗?
花珏头都大了。凤篁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不要害怕,论到风月里这些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懂行了,我可以教你。各人有各人的不同,那条龙又与原本的王爷不一样些,对症下药便是。”
花珏认真地问:“那你说,他会喜欢什么?”
“你不知道?”小凤凰眯了眯眼睛,发出了咯咯的、疑似笑声的声音:“你真不知道?照我以前看到的,那条龙只喜欢你……最喜欢你了。只要是你,我想不管做什么,都是能让他开心的。”
白日,王府上下一改昨天宴请宾客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