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致听他语气是应付,但仍喜不自禁,眼勾成月牙儿,道晚些再见。
天一擦黑,李行致就在门口恭迎大驾。怀旻刚出铺子,被另一人叫住。
“沐穹?沐穹……”陆柯宗见他身边有人,欲言又止。这一眼深情望过来,怀旻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戒备全开,四面楚歌。
见他随行只有一位小厮,隐约是从勾栏那边过来,往家去时走到巷尾忽然碰见自己。
若今日不与他了断干净,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改日他再来,还不如今日有李行致在,安全些。
打算好,转头低声对李行致言:“我与他往日有些恩怨,今日遇见就要说清楚。可否……耽误片刻?”
“既有恩怨是该说清楚……”李行致此话出口才回过味来,“我在场是否不大方便?那我先往前去,在那挂酒旗的店家门口等你。”
如此的确十分体贴周全,怀旻甚合意,立马谢过他。李行致也并不是没有好奇心,但想着无非事后再问,若他想说自会说,若他不想说,此时自己就算死缠烂打赖在这儿也没用。
怀旻见李行致离开,便就地与他低声理论:“陆公子,你赎了我,又害了我,如此我们可算恩怨两清了?”
“不……我……”生死不明的怀旻如今就站在他跟前,陆柯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只能先言一句:“你听我说。”
“你说罢,讲简单些,我还要赴约,见谅。”
陆柯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方才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的店门口,把玩腰间的玉佩,不时往这边看。
“我没能护你周全是我失信,你恼我也是应该。”陆柯宗没了趾高气昂,一副歉疚的姿态,怀旻看不习惯,下意识挑了挑眉。
陆柯宗看在眼里,心道他是不屑,一时又慌了,忙说:“我拗不过父亲……被锁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也曾逃出来过两次,有一次离那院子只十余步远了……又被人带了回去。”他说得很沮丧,颓废。
“后来他们说你死了,我命人去寻你的尸体,但未曾找到。故我一直信你活着,万般挂念……”
“劳烦挂记,我如今做正经营生,吃香喝辣,身体康健。你我两不相欠,现您又亲眼所见我一切安好。若无他事,以后便少见为好。”怀旻怕李行致等急了,不拐弯直接吐了心中所想。
陆柯宗听他要与自己一刀两断,痛心疾首,扯住他半边袖子,言到:“沐穹!往日种种历历在目,我一日都不曾忘怀……”
“陆公子,我如今不吃那口饭,劳您也别敲那只碗。”怀旻微愠。
“岂是我要羞辱于你?沐穹,往日情意你当真半分不念?”
“情意?”
“你……”陆柯宗哑口无言,一腔火气,直冲天庭。
24
怀旻其实本无意气他,心中也并不怎么恨他,那都是他老爹做的混账事。论起来,若不是他害得自己寒冬腊月大病一场,他爹说不准就不会将自己扔到雪地里,或许直接杀了、埋了。那才是真板上钉钉,没有生还的余地。
想了想,怀旻蓦然生出一副慈悲心肠,愿同他理一理这团乱麻。
“陆柯宗,你可会对你娘子那般?”
“哪般?”
“往日`你对我做的那般。”怀旻瞥了他一眼这不争气的样子。
陆柯宗听他忽然提起,心中怪异。
想起阮氏的一颦一笑,那样美好,两人青梅竹马,年月里沉淀出的感情,几乎与童心一脉相承。若不是怀旻提起,陆柯宗根本想都未曾想过这档子事。
阮氏乃冰山雪莲,空谷幽兰。
“我……不会……”陆柯宗言道。
“世上会有千千万万个你喜欢的,可唯独只有她你下不去手,你可想清楚这之间有何差别?”怀旻知他是孩子心性,家里宠坏了的纨绔子弟,有些事想不清楚也是意料之中。
“珍惜眼前人,此生与你相濡以沫的是阮家小姐,既永结同心,就不能辜负她……”
陆柯宗一时五味杂陈,既放不下怀旻,又舍不得辜负妻子。
这不是顷刻之间就能抉择的事,也许应该用些时日好好思量一下……
车马声响,由远及近,停在二人身旁。一丫鬟抱着衣裳下了车,到陆柯宗跟前,行罢礼说话:“夫人说公子午间出门时穿得薄,夜里凉得很,紧不见公子回来,便送衣服来。”
衣裳很暖,陆柯宗单是接到手里,顷刻间全身都暖烘烘的。陆柯宗盯着抱在怀里的衣物半晌无话,隐隐眼眶泛红,大抵是心中觉得愧疚。
此时,车里柔柔地传出话来。
“夫君是否还有事?是我非要来送,以为这么晚了……婷儿,我们回吧。夫君切记,在外不可贪杯,事毕就早些回。”
此事也并非不能顷刻间决定,就在此刻,陆柯宗忽然活明白了。
“无事了,一同回罢。”言毕,他侧身与怀旻告别,登车与夫人一同归家。
临行前怀旻提醒他自己曾落下一包细软,里面除了百余两散碎银子,还有一张二百两整的银票。陆柯宗并不知这包东西,想必是被父亲处理了,也不怀疑真伪,只说隔日遣人送还。
车刚驶出,李行致忽然就到了身边,神出鬼没吓了怀旻一跳。
“我怕出事,过来看看。”李行致解释道。
“无事,走吧。”
路上,李行致问他两人有何恩怨,今日可解了?
怀旻言道:“熟人欠账,明日就还。今日不算解了,明日见到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