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方君乾饶有兴致地转过身,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花雨纷飞下的天籁之音,“说起吹箫,我敢说天下没有一人能比得上他。”
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何会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印象深刻。
“哦?”方丈挑眉,“不知何人能得到小侯爷如此推崇?”
“一个很有趣的人……”方君乾的表情又似愤怒又似好笑。
“若论箫艺,”了尘大师轻咳一声:“天下首推公子无双。”
方君乾笃定道:“我不知无双公子是谁,但我敢肯定那人的箫声绝不比什么无双公子逊色!”
“哦?”了尘奇道,“不知小侯爷推崇之人高姓大名?”
方君乾记得清清楚楚,清晰的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他姓肖,叫肖倾宇。”忽然发现老和尚看着自己的表情很是古怪,“……有什么问题吗?”
“小侯爷……”方丈犹豫道,“你不知道无双公子就是肖倾宇吗?”
沉默沉默沉默——
看见方君乾的表情有点尴尬,了尘马上善解人意道:“可巧,肖公子每年清明时节都会到此踏青,此时他正在后院赏花,待老衲为两位引见如何?”
方君乾喜出望外:“他现在就在此处?!”了尘见他一脸激动,还以为他已亟不可待,“正是。”
“呵呵呵,”方君乾喃喃自语,“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以为自己在茫茫人海里找一个人定要花一番功夫,哪知你自己竟撞上门来了!连天都帮我……
肖倾宇,你上辈子一定欠我很多钱……
第三章
“肖公子,这位是方君乾方小侯爷,小侯爷对肖公子仰慕已久。小侯爷,倾宇公子才华盖世,天下无双。二位都是人中龙凤,定会相谈甚欢,二位慢聊,老衲先行告辞……”方君乾笑
得无比开心:“大师慢走!”
正值寺院花园百花盛开,万紫千红,然而肖倾宇端坐在华贵轮椅之中,气韵风华竟令身旁百花黯然失色。
方君乾不怀好意地笑笑:“肖公子久违了。自上次一别之后,在下甚是挂念,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地相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千里来相会’?”
肖倾宇的脸色绝对不象老友久别重逢的欣喜。相反的,剑眉微皱,显得淡漠而凝重。他心思内敛深沉,眸光流转,眼底只余清冷。
方君乾见那小书童没在他身边,不由奇怪道:“你的书童呢,怎么不见他来照顾你?”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他的声音静静的,淡淡的,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一向是我照顾别人。”
“可你双腿不便……”
“肖某的确身患腿罹,自小便无法行走。”“那你……”怎么说不需要人照顾?
肖倾宇沉默了一下,认真道:“有时候,‘残’并不意味着‘废’,肖某从不为无法行走而怨天尤人,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这世上,不残而废的人实在太多了。”
当肖倾宇平静地说出那番话后,方君乾立刻对他肃然起敬。连方君乾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苍白文弱,无法行立,整天只能呆在轮椅上的少年,竟是个傲骨铮铮的当世奇男子!
在肖倾宇残疾的身体里面,方君乾看到了一种坚毅、坚韧到可怕的精神气质。方君乾对一个人是否值得自己尊敬有着独特的判断标准,在方君乾看来,一个人是否值得自己尊敬只取决于
两个标准,一是这个人是否拥有令人敬佩的才华;二是这个人是否具备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的心境气度。除了这两条以外,再也没有第三条标准。有些身居高位、富可敌国的人,在方君乾眼
中,并不比一个陌生的在农田里劳作的普通农民能获得自己更多的尊敬,纵然贵如太子之流,也很难获得方君乾打心眼里的敬服——虽然在所有人眼中,方小侯爷永远都挂着可亲的、谦逊的
微笑,待人接物彬彬有礼。
很少有人能获得他的尊敬。
然而,肖倾宇做到了。不是表面上的尊敬,而是发自内心的敬意。
方君乾自问,如果自己的双腿永远无法行走,自己能否做到如他这般坚强豁达?
苦笑一声:答案还真不好说呢……
看着他,方君乾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呀……
这人若能站起来,该是多么完美无瑕。莫非是天妒英才,老天见不得完美的事物,所以才将他双腿夺去,令他在凡尘苦苦挣扎,抗争……
风停了,什么声音也没有。这世界上一旦完全沉寂时,也不知它是在悲哀,还是在伤情。
肖倾宇穿着样式再简单不过的月白衣衫,没有佩戴任何饰物,手上正捻玩着一圈金线。平静温和的神情,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让方小侯爷想起前些日子在寺院中见到的蝴蝶。
“肖兄可还记得你我初遇时,肖公子说的那番话?”
妄论皇家,罪当剐刑。
肖倾宇脸色一沉,温润如玉的面庞象结了一层冰霜,带点冷,有点厉。他讥诮地盯住方君乾:“小侯爷可是在‘提醒’在下。”
有时,提醒和威胁是同一种意思。可偏偏,他肖倾宇最不吃就是“威胁”这一套!
“不,本侯只是想说,”他俯下身凑近他,“你当初说的话,本侯忘记了。肖公子呢?”肖倾宇立马意会,微微一笑:“肖某也忘记了。”
两人注视对方半饷,忽然相视而笑——
这两个男子,都是天下绝顶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