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应声的是一位少年僧人,法号慧明,专责门户兼看管一班小沙弥。但见他身袭灰青僧袍,相貌尚称清秀,神情肃然,双手合十,头上光明如镜,烙有十二个戒疤,烧痕犹新并带着些微的红肿,足证是最近才正式受戒烧印上去的。
一见来人,小沙弥不禁在心底暗暗叫糟,今儿运势差得紧,竟让素有“铁面菩萨”之称的慧明师兄逮着,看来这回恐怕又要挨一顿好长的骂了。
“你在这儿嘟囔些什么?”慧明神色严肃,声音冷得像冰一样。低眼下看,瞧见一地狼藉,眉间的紧皱更深。“怎么脏成这样?要知道此处是佛门净地,岂可不好好洒扫清理,是不是你又贪懒了?”
“冤枉啊,慧明师兄。”眼圈儿一红,心远一副可怜模样,忍痛将埋在身后的双手卖力互相搓磨,然后伸了出来,摊开掌心,小声地说:“你瞧瞧,我手里的水泡都磨破了,若不是刚才的那阵怪风,我早把活儿做完了。”
慧明听了,低头看了眼,粗短的小手湿湿滑滑的,血水流淌一片,证实他所言不假,心虽有不忍,但所谓“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修行本是自困苦中体验证道,就算再苦再痛,也该努力忍耐。
“闲话少说!”非但不给予同情,他反唬着眼喝道:“这便是心远你平时修行不足,连干一点活儿也要瞎嚷嚷的,证明你未能静心,心不静,又该如何贯彻证道?”
平白被教训了一顿,心远唯有苦着一张脸,垂目不作声。
其他的小沙弥却只管在一旁窃笑,风凉的说:“就是嘛!明明是心远好吃又贪懒,吃得总比别人多,不过做点事就哇哇叫,现会儿就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
另一个圆胖沙弥嘻嘴附和:“我昨儿个还瞧他把碗盛的跟座小山似的,一眨眼的工夫都全没了。”
你一言,他一句,大伙儿说得好不欢喜,唯独心远不作声地垂手在一旁待着。
“行了!”眼见那张小脸憋得通红,慧明赶忙喝断。“你们不要见心远年纪最小,就这么欺负,其余的人要是干完活就回寺里去,少在这儿吵吵闹闹的。”
将三个小沙弥赶进门内后,他回过头来,依旧一张铁面,沉声道:“心远你留下,好生拾掇干净。”说完,便踏入寺内,啪地顺手带上后门,只落得心远一人拿着扫帚,愣愣地站在原地。
小小脑袋微扬,心远向四面看了一下,天色昏暗,冷风扑面,加上一地的落叶枯枝,更显萧索,虽前头人多热闹,可后山却冷冷清清,好似在那密林中,会突然窜出什么东西来。
念头刚起,耳际闻得一声叫喊:“喂,那里的秃小子——”
心远吓得跳了起来,双手紧握扫帚,转脸瞅了瞅,却未见到任何人影,空山寂寂,只有一阵阵风吹沙响。
是听错了吧?他挠挠耳,撩高袖摆,准备重新干活。
“秃小子,我叫你啊!听见没有?”
这回又急又响,声音大的清晰可闻,心远心里咯噔一跳。扭头去看,好一会子,林中清清楚楚走来两条人影,待靠近些,便可瞧见是由一个人搀扶着另一个。
“秃小子你净在那儿呆愣什么?还不快来帮忙!”红蛟一手扶着无尘,一面挥手朝阶上大叫。
“是、是。”尚摸不清头绪的心远本能地回应,连忙甩开手里的扫帚,立马飞奔下去,赶在两人跟前,好意伸手要扶,却让红蛟瞪眼阻止。
“小师父,敢问此处可是护国寺?”无尘问道。
“是啊!”一双灵活大眼将他们从头看到底,以为是要上山入寺的香客。心远朝前一指:“不过这儿是寺院后山,施主要烧香拜佛的话得绕到前面去才行。”
“阿弥陀佛。”无尘不由得念了句佛号,是满心的感激与虔诚。然后他接着问。
“贫僧自清凉寺远道而来,是为求取贵寺真经,可否劳烦小师父替贫僧引领贵寺方丈见上一面。”
瞧他一身灰色僧袍,头绑布巾,的确有几分和尚的样子。心远从头将人打量一遍,再看了看一旁少年公子打扮的红蛟,虽有满腹疑团,可瞧他俩一人生得慈眉善目,俨是个好脾气模样,另一人倒生得十足贵气,应当是个出手阔绰的少爷,一得了欢喜,打赏铁定不少。
这样转着念头,不觉面露喜色,他点点头,低头合掌,有模有样的说:
“请二位随我来吧!”
进入寺门,率先碰上的正是管理门户的慧明,一见心远领着两个生面孔,以为是香客,便带笑迎了上来,问道:“两位施主可是要参拜?还请移驾至正殿。”转头面对心远,劈头就是一顿痛骂:“胡来!贵客光临,岂可如此怠慢,还不快请两位到前面去。”
“不是啦!师兄你误会了。”心远摇着手,委屈地向无尘一指:“这和尚是来见师父的。”
“见师父?”慧明愕然,将目光投在无尘身上,又看了眼一身俗家打扮的红蛟,面露怪异,琢磨好一会,方始开口:“不知两位有何要事?”
无尘上前道明来意,慧明点点头,随之向无尘请教法号,并领他俩见了知客僧,安排住处,然后亲自引至位于东北边上的禅房,待无尘入房,便还礼退了出来:“请师父暂且在此歇息。”随即就要另替红蛟安置客房。“这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闻言一听,红蛟咦了好大一声,急急叫道:“怎么不是同间房?”
慧明笑道:“无尘师父既是来挂单,自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