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兄在想什么?”
“没什么,”狐二摇了摇头对他道,“叠狰之事,我该向你道歉。他有什么过激之言,也被我教训过了,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并未亲耳听见他说什么难听的话。他虽在海中停留许久,但我那时在龙冢之中,听不见的。待我出结界和他照面之后,他也只愤然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黑龙看向狐二,目光坦荡,“你我知己,无不可言,但我见他疯癫,也未和他说什么。”
“你肯谅解,我感激不尽。他现在已归南漠,不会再来找龙兄麻烦,还请龙兄放心。”
“来也无妨,”黑龙忽地垂眸,“若他不闹,狐兄许还要些时日才回来。”
“龙兄所言不差,”狐二对他道,“我本想着龙门再开时回来。”
黑龙略有惊愕:“你原打算在云雾山脉中呆上近百年吗?”
“竟要那许久?”
“龙门再开,少不得百年。”
“若加上我陆上功德呢?”狐二略略倾身,“我听闻龙兄将功德都退了回来,此等紧要时刻,莫要推辞了。”
黑龙点点头:“我并未想退回去,该是芸歆未见我应允,暂时送还陆上封存了。”
狐二将装功德珠的袋子放在黑龙书案之上,对他道:“听龙兄如此说,我便安心了。”
狐二直身撤手,又被黑龙隔着桌角猛地拉住了,狐二向前,凳腿撞上桌角,装功德珠的敞口袋子也随力倒在桌上。晶莹珠子从四下弹散滚落,两人忙用另只手慌乱接了。都是经年修炼之人,多数珠子平安躺在两人掌心间,独有一颗浅红琉璃挤在两人掌间,几欲坠地。狐二和黑龙互相瞧了瞧,将手一同向上抬起寸许,掌侧将离未离之时,那珠子竟又有下坠之意。
“龙兄先松下桌面上那只手。”狐二轻声道。
“我以为你又要走了。”黑龙松手尴尬道。
狐二瞧他青筋暴起的手背,对他笑道:“龙兄放心,此次绝不会落荒而逃。”
狐二将功德珠收好,袋口扎紧,又放在黑龙桌上。
“仙器无法炼化之事,你也知晓了吧?”
“嗯,”黑龙点点头,“但也在想用龙息炼化的方法。”
“阮氏说那般不妥,你易走火入魔。”
“我这一年中也在修行稳定龙息的办法,如今难的,是找个与龙息相配的容器。”黑龙对他道,“不过你无需担心,若不成,我也不会铤而走险。”
“我知龙兄自有打算。”
“大事当前,稳妥为上。”
“那……”狐二点了点头,“再没什么公事了。”对面黑龙膝上衣襟已被他抓住实褶,狐二轻咳一声,郑重道:“现在来说说我们。”
“好。”
“我当日过于激动,没容龙兄剖白,今次便龙兄先说。”
“狐兄先前是我海中恩公,我亦仰慕你行事作风,终相识之后,自然待你极为不同。实不相瞒,未明狐兄帧实契约面目前,我一直都想着能和狐兄更进一步,相守一生亦可。知道那契约会令你早亡后,就没做过这等打算了。你我情谊难得,却也不至于搭上你性命,所以狐兄疑心我有子,欲承担责任时,我心中便乱了套,急切证明于你,才伤了你我和气。”黑龙说完这套,偷眼望了望狐二,又道:“除却不能倾心相许,我对狐兄仍极看重。”
“所以,龙兄此刻想的,是和我做交心的知己,各自婚嫁亦不相干。”
黑龙攥拳又松,对狐二点了点头。
“那你屡屡招我做什么?”狐二虽坐在他椅子上,仍觉底气十足,“你言行举止,哪桩哪件都是非我不可的样子。便如刚才,我若起身离开,你送我即可,为何又要留我?”
“面见你时,我常难控制自己,想对你更好些。但冷静下来想想,便如狐兄所说,龙族于婚娶无设防,而你已为我父王开过帧实,寻不到自己意中人,半分和我也无可能。”
“若我不怕死,也不怕契约反噬呢?”
黑龙抬头皱眉望他:“便是没有‘卷’,你也愿同我一起?”
“没有‘卷’,没有龙王,没有山海同盟,我也愿同你一起。”狐二撩眼瞧他:“你呢?”
“我?”黑龙眼中疑似有泪,眨眼间又散了,“狐兄问得突然,我却不知如何作答。”
“此刻,却是你后退了。”狐二直起身道:“你也属意于我,却担忧我契约反噬而死,不愿和我在一起。”
“兴许,我并没有狐兄想得那般无私。”黑龙说完低下了头。
“你所说这字字句句都如背书一般,那书还颠三倒四,漏洞百出。”狐二对他道:“我真心与你说话,你却用这些话来敷衍我,我来海中这次当真多余。”
狐二起身欲走,又被黑龙拉住了袖子。狐二冷笑一声:“龙王这一年中,捉人功夫练得不错。”
黑龙如若未闻,柔声道:“我定速开龙门,寻那伴生兽,待你我大事一了,我也希望狐兄能听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