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既不惊惶,也不生气,说道:江湖上英雄豪杰来拜会公子的,每个月总有几起,也有很多像过大爷这般凶霸霸、恶狠狠的,我小丫头倒也呒没吓煞
她话未说完,后堂转出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手中撑着一根拐杖,说道:阿碧,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说的却是官话,语音甚是纯正。
崔百泉纵身离椅,和过彦之并肩而立,喝问:我师兄柯百岁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下
段誉见这老人弓腰曲背,满脸都是皱纹,没有九十也有八十岁,只听他嘶哑着嗓子说道:柯百岁,柯百岁,嗯,年纪活到一百岁,早就该死啦
过彦之一到苏州,立时便想到慕容氏家中去大杀大砍一场,替恩师报仇,只是给鸠摩智夺去兵刃,折了锐气,再遇上阿碧这样天真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满腔怨愤,无可发泄,这时听这老人说话无礼,软鞭挥出,鞭头便点向他后心。他见鸠摩智坐在西首,防他出手干预,这一鞭便从东边挥击过去。
那知鸠摩智手臂一伸,掌心中如有磁力,远远的便将软鞭抓了过去,说道:过大侠,咱们远来是客,有话可说,不必动武。将软鞭卷成一团,还给了他。
过彦之满脸胀得通红,接又不是,不接又不是,转念心想:今日报仇乃是大事,宁可受一时之辱,须得有兵刃在手。便伸手接了。
鸠摩智向那老人道:这位施主尊姓大名是慕容先生的亲戚,还是朋友那老人裂嘴一笑,说道:老头儿是公子爷的老仆,有什么尊姓大名听说大师父是我们故世的老爷的好朋友,不知有什么吩咐。鸠摩智道:我的事要见到公子后当面奉告。那老人道:那可不巧了,公子爷前天动身出门,说不定那一天才回来。鸠摩智问道:公子去了何处那老人侧过了头,伸手敲敲自己的额角,道:这个么,我可老胡涂了,好像是去西夏国,又说什么辽国,也说不定是吐蕃,要不然便是大理。
鸠摩智哼了一声,心中不悦,当时天下五国分峙,除了当地是大宋所辖,这老人却把其余四国都说全了。他明知道老人是假装胡涂,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等公子回来了,请管家带我去慕容先生墓前一拜,以尽故人之情。
那老人双手乱摇,说道:这个我可作不起主,我也不是什么管家。鸠摩智道:那么尊府的管家是谁请出来一见。那老人连连点头,说道:很好,很好我去请管家来。转过身子,摇摇摆摆的走了出去,自言自语:这个年头儿啊,世上什么坏人都有,假扮了和尚道士,便想来化缘骗人。我老头儿什么没见过,才不上这个当呢。
段誉哈哈一声,笑了出来。阿碧忙向鸠摩智道:大师父,你勿要生气,老黄伯伯是个老胡涂。他自以为聪明,不过说话总归要得罪人。
崔百泉拉拉过彦之的衣袖,走到一旁,低声道:这贼秃自称是慕容家的朋友,但这儿明明没将他当贵客看待。咱们且别莽撞,瞧个明白再说。过彦之道:是两个回归原座。但过彦之本来所坐的那只竹椅已给他自己打碎,变成了无处可坐。阿碧将自己的椅子端着送过去,微笑道:过大爷,请坐过彦之点了点头,心想:我纵能将慕容氏一家杀得干干净净,这个小丫头也得饶了。
段誉当那老仆进来之时,隐隐约约觉得有件事十分别扭,显得非常不对,但什么事情不对,却全然说不上来。他仔细打量这小厅中的陈设家俱,庭中花木,壁上书画,再瞧阿碧、鸠摩智、崔百泉、过彦之四人,什么特异之处都没发见,心中却越来越觉异样。
过了半晌,只听得脚步声响,内堂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瘦子,脸色焦黄,亥页下留一丛山羊短须,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身上衣着颇为讲究,左手小指戴一枚汉玉斑指,看来便是慕容府中的管家了。这瘦子向鸠摩智等行礼,说道:小人孙三拜见各位。大师父,你老人家要到我们老爷墓前去拜祭,我们实在感激之至。可是公子爷出门去了,没人还礼,太也不够恭敬。待公子爷回来,小人定将大师父这番心意转告便是
他说到这里,段誉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心中一动:奇怪,奇怪。
当先前那老仆来到小厅,段誉便闻到一阵幽雅的香气。这香气依稀与木婉清身上的体香有些相似,虽然颇为不同,然而总之是女儿之香。起初段誉还道这香气发自阿碧身上,也不以为意,可是那老仆一走出厅堂,这股香气就此消失,待那自称为孙三的管家走进厅来,段誉又闻到了这股香气,这才领会到,先前自己所以大觉别扭,原来是为了在一个八九十岁老公公的身上,闻到了十七八岁小姑娘的体香,寻思:莫非后堂种植了什么奇花异卉,有谁从后堂出来,身上便带有幽香要不然那老仆和这瘦子都是女子扮的。
这香气虽令段誉起疑,其实气息极淡极微,鸠摩智等三人半点也没察觉。段誉所以能够辨认,只因他曾与木婉清在石室中经历了一段奇险的时刻,这淡淡的chù_nǚ幽香,旁人丝毫不觉,于他却是铭心刻骨,比什么麝香、檀香、花香还更强烈得多。鸠摩智内功虽然深厚,但一生严守色戒,红颜绿鬓,在他眼中只是白骨骷髅,香粉胭脂,于他鼻端直同脓血秽臭,浑不知男人女子体气之有异。
段誉虽然疑心孙三是女子所扮,但瞧来瞧去,委实无半点破绽,此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