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当幻想一旦与历史联系起来,情况就变得相当尴尬了。
禄文一刀一刀地慢慢削去手上苹果的皮,脑海里组织着话语。
——说自己的“国术”、“道法”多么多么地厉害,在那八年的时光里,还不是让整个国家都被人按在了地上来回摩擦?在那个国破家亡的日子里,你们这些慈悲为怀的道士仙人又他·妈·去·哪·里·了?
消毒水与药物的气味在鼻腔中挥之不去,即使禄文带来了水果的新鲜气息也无法将这股怪异的味道减弱一分一毫。
——“仙人不插手凡间的事务”?就连“龙脉”之主的皇帝都沦落到了要“胜利大转进”,你们还不插手?
“……还真是清净啊。”
心不在焉地削着苹果,仍漂亮地削掉了皮的苹果保持着圆润的形状。禄文灵巧地用刀子在苹果上划上数刀,接着把分成数瓣的苹果放到已经堆了一堆苹果瓣的盘子上。
——“那个篡位的女人可不是皇帝”?那好,那个女人篡位的时候你们又死哪里去?“蛮族”才不是皇帝?上一个“正统”皇朝被蛮族车成历史的残渣的时候,你们又道哪里感悟天地了?
“……”
禄文叹了口气,将一块苹果塞到床上那人唯一一只的手掌里:“虽然只是随便在基地的小卖部里买来的,不是你们吃的那种几百块一个的那种,不过你也没得选吧。”
床上的人长着一头假如好好打理,一定会加分不少的长发。那人隔着发丝看了禄文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手上的苹果,除了呼吸,整个人再无任何动作。
——皇帝陨落的时候你们不在,国土分裂的时候你们不再。等到我们终于将自己的国家重新建立起来的时候,你们倒站出来说“我是仙人快来崇拜我”?你们也是很棒棒哦。
看着面前的人,禄文再怎么集中精神也无法把她和几天前遇到的千司联系到一起。
“你看看你,为了他们辛辛苦苦把药运回来,结果呢?还要你去守门口,而他们呢,根本就没打算给你留一份。你爷爷逃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你,让你一个人留在那里流血。”
千司依然没有反应,不过禄文开始感受到了来自千司的灵能压力。
禄文没有闭嘴:“你也不想想,那些从轻视女权的封建时代一路活过来的老家伙有可能改变自己的想法,认同一个女人吗?你觉得他们可能吗?”
“光是活了几十年就够让人把流着自己的血的婴儿拿去不人道毁灭了,你难道以为几百年的时光反而会让他们思想变开放吗?”
灵能压力越加让人流汗,但千司仍旧一动不动,眼神溃散。
禄文吧唧吧唧嘴,没有等到回应,禄文有些生气地继续说着:
“内家死光了,你们以前的作为又厉害到让你们看不上眼的外家连代价都不用谈就把你卖了。”
“新年就差几天,看来你这年——哦,是接下来一辈子的新年要一个人过了。”
“哦,对了。连手都只剩下一只,真不知道曾经的‘女王’,现在还能剩下些什么呀。”
“……”
千司仍然不说话,她把手上的苹果扔向禄文。在禄文的视野里,苹果如同慢动作一般一帧一帧地在空中运动着,他知道自己完全能够接下,但他任由苹果砸在脸上。
眼泪。
——唉。
禄文在盘子里拿起一块干净的苹果,塞到千司的嘴里。
“这个新年,我在这里值班,有空的时候我来看你吧。”禄文放下刀子。“听说学院那边有人在研究义肢,我找个时候去和那个家伙谈谈吧。”
禄文站起来:“想想,以后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吧。”
……
在禄文离开病房以后,千司在没有其他人存在的房间里,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变化。
被子里的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
ps:天才的自知之明;庸人的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