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开始打水擦桌子。
“哎,杜豌,你也买一个呗,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欢手机吗,我亲戚在店里能给优惠。”小李隔着工位挡板殷勤劝她。
“我?”二丫脱了大衣,就穿了一件骆驼色的高领羊绒衫,袖子推到手肘处,用力拧着湿毛巾:“不买,五千能换台笔记本了。”
小李撇撇嘴,坐回位子上。
二丫在小李身后擦着桌子,间隙用目光偷瞄他桌上的手机一眼,过一会,又偷看一眼,心里痒痒的。
中午在公司对面的快餐店里,二丫像个苦哈哈似的看着窗外叹气,眉毛皱起来。过一会,身子往窗边微侧,换了个姿势,又是一声:“唉——”
姚辉端着餐盘疾步走来,风风火火:“总唉声叹气像个病秧子似的,看着丧气。”
二丫打不起精神来,“本来就是个病秧子,难受着呢。”说着,她掏出一张纸巾,用力擤了擤鼻子。
“难受也没见你耽误吃。”姚辉落座,将筷子细心剔掉木刺递给她。“老规矩,你的大碗加肉。”
瞥见肉,二丫身体往前蹭了蹭。
姚辉匪夷所思:“你也挺瘦,饭量怎么这么大呢。”
“你小时候没受过穷,我这是先天不足后天补。”
“得了吧,谁也没亏你,别说的像吃糠咽菜长大的。我真的没跟你没开玩笑,抽空去医院查查,脸色也不好,这么吃,可能是甲状腺有问题。”
二丫嘴被塞的鼓鼓的:“都跟你说了没事,前一阵折腾的。”
大年初三那天,二丫自驾去了几百公里外的晖春县城看姥姥,她在老太太身边待了七年,还是上初中时被杜嵇山接回来的。接她回雁城那天,老太太踩着缝纫机,带着老花镜,一声不吭。
二丫的大伯有些为难,提着水果补品站在身后:“大娘,把杜豌接回去,她能跟她哥哥在一块,还能好好读书,上中学正是要紧的时候,家那边的学校条件比咱们县城要好很多。”
老太太虽没有大文化,心里清亮:“你们老爷子当初说把孩子给我就给我,现在说接就要接?杜豌是他孙女不假,可她妈更是我女儿,她也是我孙女!”
老太太干了半辈子裁缝,手快,嘴也不饶人:“你们家重男轻女,当初杜豌和她哥哥两个,你们指了名要把男丁带走,杜豌那时年纪小不明白,可现在长大了,你以为她不清楚你们怎么想的?要那个,不要这个。将来遭报应哟。”
“大娘,您也知道,我母亲走的早,家里都是男人,丫丫确实没个信得过的人来带。您是她亲姥姥,把她交给谁都不如交给您放心。而且那时小满和吴青刚没,老爷子本意也是想留个孩子在您身边宽慰您,而且……不是我们不要,是您坚持要留杜豌的不是?”
咔哒哒的缝纫机忽然停下。
二丫大伯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半晌,老太太叹气,耷拉着眼皮:“我知道你们杜家都是大知识分子,想让孩子出人头地,但是杜豌去了你们家,我不求她学习能多好,只吃喝别短了她,她淘气了,不听话了,更别打她。女娃娃是最碰不得的,碰一下,她以后都记着,没尊严哪……”
杜敬悬着的一颗心放下,郑重保证:“您放心,别说她爷爷舍不得了,要是对她不好,怎么对得起她父母。”
老太太拿着刚才一直做的活计,是条蓝底白花的棉裤。
将裤子对折,老太太又转身寻了一个袋子将它装进去:“四点放学,学校就在路口。”
给外孙女做的棉裤交到她大伯手上,老太太背过身,蹒跚进屋去了。
从那以后,每年大年初三,二丫都会回晖春看姥姥。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老太太因为年龄大了身边没人照料,被送去了当地条件最好的敬老院,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有些糊涂了。有时认人,有时不认得。
前些天,二丫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去看她,老太太就正糊涂着。刚开始只是睡,睡醒了,见二丫坐在她床边,就小孩子一样地笑,拉着她的手把她当成了敬老院的护士,一会讲中午饭盐放多了,一会又嫌弃床单不是橘色的。
二丫给她换好床单,抱住姥姥开始轻晃,姥姥呀,姥姥呀,你啥时候能认得我呢,我是杜豌呀。
老太太在外孙女怀里睡着了,二丫也困倦睡着了。
她在敬老院陪了姥姥五天,直到初八才回来。
临走时为了让老太太滋润些,二丫还包了几个红包上下打点一番,她这人不会说场面话,只讪笑着塞进照顾老太太的人手里:“给您添麻烦了,添麻烦了。”
“老太太要是想吃什么要什么,劳您跑腿,别让她饿着,渴着。她要是发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