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力气了,否则真想趁机扼死他。 这个侮辱他尊严,剥夺他一切的男子…… 但他什么也没做,也许,沉默已经是最好的报复。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屹着,聂定威固然是一天比一天憔悴,苏惜欢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一次,半夜忽然又听到聂定威恶梦中低声呻吟着“苏大哥”,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身子微微抽搐,似乎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茫然摸索一会,忽然自顾微笑起来,叹了口气,柔声又说了一句:“苏大哥。” 都已经反目成仇了,聂定威的梦里却还是当年的情形吧? 已是回不去的旧梦了。这么不堪的光景…… 苏惜欢楞了楞,觉得很是为他尴尬,便小心地抽身,静静披衣而起,避到室外。 明月如霜,他就这么徘徊中庭,一直到里面的声音静了下去,才慢慢回房。 忽然觉得脸上湿漉漉的,顺手一摸,满手的水,也不知是外头的潮气还是眼泪。 苏惜欢不禁失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自己还是笑什么。 他慢慢坐到床沿,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狠狠拦腰抱住,紧紧揽入怀中。苏惜欢也不做声,随他抱着。 聂定威说:“怎么出去了?”带着点责备的口气,闷闷钝钝的声音。 苏惜欢没说话,聂定威觉得他身子发冷,于是把他捂到厚厚的被子里,又顺手为他理了一下头发。 忽然摸到他脸上湿漉漉的,聂定威一愣,手掌颤抖,低声道:“这么大的潮气。”慢慢抹去他脸上的水珠。 不料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苏惜欢的脸上水珠点点滴滴滑落。 聂定威楞了良久,胸口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就像冰山裂开的震动,带着摧折般的痛苦。 两人就这么拥抱在一起,呼吸和心跳可闻,心事却无可勾连。 聂定威沉默一阵,忽然道:“你好生睡吧。朕还有些奏章要处理。”声音有些发颤,摇摇晃晃起身,就要离去。 苏惜欢忽然低声道:“不要走。” 聂定威一震,月光下但见他的脸忽然涨红,然后又变得惨白,定定看着苏惜欢,没做声。 这么多年,这是苏惜欢第一次对他说:“不要走。” 他沉默不语,目光却变得深邃异常,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苏惜欢静静补充一句:“就是今晚……不要走。”也许,没有原因,只是那一句梦中的“苏大哥”……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可是,只有一个晚上,就当作还是在过去吧…… 聂定威还是静静看着他,似乎在努力想清楚到底他说了什么。两人对望着,就如隔着一个前生的旧梦。 过了一阵,聂定威一言不发,搂紧了他,两人激烈纠缠,就像没有明天一般的绝望。 苏惜欢再没料到,这一夜的聂定威,不再温柔,却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所有的爱恨纠葛,都肆意倾斜而出。 他咬牙承受着这男子凶猛的进攻,痛得冷汗涔涔,却没有叫苦,只管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痛苦而疯狂的人,勉强维持着笑容。 果然是回不去了啊…… 聂定威看着他眼角微微璀璨的一粒水珠,忽然楞了楞,颤抖的嘴唇轻轻吻上他的眼角。 还是当年那种春风细雨般的亲吻…… 那个瞬间,苏惜欢似乎听到了冰原破裂的清脆声音,心头忽然一堵,闷哼一声。 再多的狂暴,他也可以忍耐,这个带着脉脉之情的吻,却几乎撕裂了他的心。 他终于沉闷压抑地痛哭起来。 聂定威停了下来,颤声道:“你……你……存心的,是么?” 苏惜欢只觉极度的屈辱和自厌,冷冷道:“是啊,我存心的。被你夺了性命,夺了皇位,我竟然……竟然还含羞忍辱和你……” 他的话随即被聂定威用嘴狠狠堵住,两人凶狠地咬噬缠绵着,热血和汗水融在一起。 聂定威一直没说话,慢慢地,动作却明显温柔了许多,爱抚着他全身的每一分每一处,直到苏惜欢发出难以忍耐的叹息。 这一次,蛟龙腾云雨,夜露打花红,竟是无边无际的缠绵不舍。 不知过了多久,筋疲力尽的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苏惜欢却没有睡意,低声道:“定威?” 聂定威闷了一会,淡淡地说:“叫我陛下。” 这是以前苏惜欢说过的话,现在却被回敬回来了,想是聂定威一直记着那次。聂定威性情深沉,几乎是喜怒不形于色,忽然这样泄漏心事,那是心头痛苦之极了。 这些日子,聂定威也是一直苦苦煎熬着吧?身形越来越见清减,鬓角微见霜雪…… 苏惜欢楞了楞,心里的怨恨忽然消解了不少,淡淡笑了笑,忽然凑了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说:“你是别人的陛下,是我的定威啊。定威、定威……” 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摩着他轮廓俊秀的脸,这动作一如当年。 就这么温柔地不住呼唤着,忽然觉得手上一烫,似乎有滚热的水珠滴落。 苏惜欢心头一痛,慢慢吻上这人带着水气的丹凤眼。 就算从此困于深宫,悲喜莫辩罢。 可他知道,再也无法离开这个人。他深深需要着这人,这人也深深需要着他。 他们本来就命中注定,要纠缠一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