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坏,他的外号叫张二坏。老孙头半晌没张嘴,这会子他说:“我早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玩艺,不早对你们说过:决不能选他当小组长,你们不听我的话。”
张景瑞问他:“你多咱说他不是好玩艺?他赏你一皮鞋,你也没敢吱声呀。”
张富英的那一皮鞋脚,老孙头认为是可耻的事,他不愿提起,还瞒着他的老伴,张景瑞如今说出来,这不是有心刁难他是啥?对于这种有意的刁难,老孙头照例是不给回答的,他还是接着他前面的话说道:“都说,他改了,不逛道儿了,能做咱们头行了,我说:”不行,改不了的。你们要不信,走着瞧吧。‘老言古语没错提:“兔子多咱也驾不了辕’。”
张景瑞说:“啥老言古语?尽你自己瞎编的。”
“说他是兔子,是我瞎编?依我说:他不光是兔子,还是耗子呢。”
萧祥笑着,插进来问他:“你说他是耗子,窟窿在哪?”
老孙头见问,眯着左眼说:“咱们屯子里人,各干各的,都不一个心,这不算窟窿?”
萧队长点头,据他了解,也正是这样。他望着人堆里问道:“郭全海呢?”
老孙头接嘴:“你还记得他?他可倒霉了,给人撵出了农会,卖零工夫去了。”
老田头说:“昨儿上山帮人拉套子去了。”
又唠了一会,吃头晌饭的时候早过了,人们都回家吃饭。萧队长来了,有人撑腰,往后也不怕张富英,李桂荣再折磨人了,人们心都敞亮了。
3
吃完头晌饭,萧队长召集工作队员们在农会西屋开一个小会。
这回萧队长带的工作队,除老万外,都是新人。老解放区干部多半都调往南满作开辟工作,小王、刘胜也都调走了。这十六个年轻人,都是这一年多土地改革当中各区各屯涌现出来的新积极分子。五股中有四股不识字,或才学字,可是他们都积极能干,勇敢负责。在一年多的土地改革运动中,他们掌握了阶级斗争的本领。从质量上来说,这个工作队是并不弱的。在县里,他们开了五天会,萧队长和其他两个县委干部从头到尾参加了。实际上,那就是讨论和学习《中国土地法大纲》的一个短期训练班。今天的会是讨论工作的方式和对老百姓的态度,萧队长也参加了,并且讲了话。讲完话以后,他叫他们自己讨论,他先退会。他要到屯子里的熟人家里去串串门子。去了解他们的生活和心情。也想从他们嘴上真切地了解屯子里的情形。他回到东屋,喝一口水,再走出来,听到西屋他们在讨论。一个声音问:“恨铁不成钢,算不算包办代替呀?”许多声音说:“咋不算呢?”他没细听,就走出院子,迈出大门,顺着公路走。清雪还飘着,天又起了风,他把跳猫皮帽的耳扇放下,紧紧扣住。他想先到烈属赵大嫂子家里去瞧瞧。他记得她住南门里,就往南走。半道问人,才知道她早搬到北门,就又折回往北走。赵大嫂子住在一家大院子里,和另外一家姓李的寡妇伙住在东屋。她住北炕,李家住南炕。他迈进门,锁住就从炕上跳下来,抱住萧队长的腿脚欢叫道:“大叔,大叔。”
一面叫着,一面吊住萧队长的胳膊,把自己的身子悬空吊起来,两个乌黑的光脚丫子蹬在萧队长的腿上和身上,一股劲地往上爬。赵大嫂子忙喝道:“锁住,我看你是少揍了。把叔叔裤袄都蹬埋汰了。还不快下来,看我揍你了。”
锁住并没有下来。他知道他妈舍不得打他。他紧紧地缠住萧队长的脖子。赵大嫂子也真没有揍他。萧队长搂住锁住,亲亲他脸蛋,把他放在炕头上,自己就坐在炕沿。赵大嫂子正在用秫秸皮子编炕席,这是她们的副业生产。
萧队长特意来瞧瞧,她感到欢喜,好像是见到亲人似的,忙下地来,跟南炕借了个烟袋,借些黄烟,又用麻秆到外屋灶坑对了个火,给萧队长抽烟。萧祥点起烟来,一面抽着,一面唠家常,看到她的炕琴上的破被子,他动问道:“大嫂子,有啥困难吗?”
赵大嫂子说:“有啥困难呀?在‘满洲国’,穷得锅盖直往锅上粘,也过来了。这会子还有啥困难?有点小困难,小嘎短一点零化,编这席子,倒动点儿,也能解决了。”
“他们帮助你们吗?”
“你说谁?”赵大嫂子一面编席子,一面问,“你说农会?他们都不管我们。”
“过年过节,也不来慰劳?”
赵大嫂子笑一笑,只是不说。她总是想起赵玉林的屈己待人的脾性,遇事宁肯自己吃点亏,不叫亏了人。在人背后,也不轻易说人家坏话,南炕李寡妇却忍不住,代她诉说了。“慰劳?都把东西慰劳妇女会长小糜子去了。他们早忘了慰劳烈属军属这回事。”
“有人挑水吗?”
李寡妇又代她回答:“郭主任要在屯子里,见天来帮大嫂子挑水、劈柴。郭主任要是走了,咱们两家抬水喝,十冬腊月,没有帽子,出外抬水,别的还好,就这耳丫子冻得够呛。”
萧队长问道:“小猪倌不是还在这儿吗,咋不叫他去挑水?”
南炕李寡妇笑着又代她回说:“这都是大嫂子诚心忠厚,老念着人家是没爹没妈没人心疼的孩子,粗活都不叫他干,怕他累了。还送他上小学校念书。萧队长你还没有看到大嫂子这份好心呀,这真是遍天下少有。自己亲生孩子锁住还是光脚丫子呢,小猪倌早穿上鞋了。”
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