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并未如期而至,鱼若安睁开反射性闭上的眼睛,却看到了无法相信的一幕。
身着月白长衫,头戴银冠的青年站在薛芷兰身后,握住了她高高扬起的手腕,阻止她打下去。他冰雕玉琢般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笑意却不及眼底,黑玉般的眸子里闪着银光,让看到的人心生寒意。
鱼若安满脸惊恐地看着他,这种恐惧在面对残暴的九方夜瞭时都未曾有过…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他怎么能够出现在这里?!如果被发现了,又如何能在重兵把守的良伯候府中全身而退?!…那晚他中箭的血腥一幕又在眼前回放,让她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挡在了他与薛芷兰中间:“郡主,是我错了!你要想打打就好了,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薛芷兰此时却没有心思跟她计较了,她惊讶的看着阻止自己的人,嘴巴开合几次,才挤出一句话来:“七、七殿下,您怎么…?”
“郡主好歹是符公侯的千金,未来的良伯候夫人,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不妥,可是会让九方家为难的哦。”卞珑依旧笑嘻嘻地说着,他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孩渐渐露出惊诧莫名的神情,突然觉得好玩,又对她无谓的担忧感到愧疚:“这位鱼姑娘与我也算是旧识,恳请郡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一次吧。”
心中纵使疑窦丛生,愤恨不平,薛芷兰也不敢在皇子面前继续造次,她连忙低头行了个礼,带着自己的婢女匆匆离开了现场,向宴客堂走去。
鱼若安脸色苍白,抬头看着卞珑刚要说话,他连忙打断她,对着那两个九方家的丫鬟道:“你们先进去吧,姑娘迟迟不到,侯爷一定着急了,你们先去通报一声,我会陪她进去的。”
“是,殿下。”两个婢子连忙低头行礼,快步离开了。
见周围再无旁人,卞珑牵起若安冰凉的小手,真挚的看着她的眼睛:“安安,我并非是有意要隐瞒你,只是师父从来未曾因为我的身份而另眼相看,我也最享受这种平凡的交往,所以并没有刻意向你解释过我的出身。但是如今却害你诸多担心,实在是我的不对,你不要生气,如果有什么疑问…”
“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鱼若安的脸颊渐渐恢复些许血色,她惊讶的看着他:“小哥哥竟然是七殿下…要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但是因为你的身份,在这九方家的龙潭虎穴中,不就变得非常安全了吗?你平安了,我又为何要生气呢?”
“因为…”卞珑欲言又止,是啊,面前这个女子远不是他熟知的女孩的脾性,她是那样天然,那样自然,毫无做作和矫情,她不会因为自己的隐瞒而大发脾气,而是真心实意的,因为自己化险为夷感到开心和放心。低头看着她,他几乎都快忘了在那些最黑暗的岁月中,这幅温暖甜美的笑容,是如何拯救了自己行将就木的心,又是如何在后来的日日夜夜中不断的折磨他,煎熬着他,让他无法释怀…
轻轻叹了口气,卞珑放开她的手,柔声道:“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何要你将麒麟玉佩随身携带了吧。既然一时半会无法将你解救出去,但无论九方夜瞭再怎么飞扬跋扈,也不可能完全不将皇室放在眼里…但是,安安,我必须要提醒你,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你的身世,还有当年在落霞山上发生的一切,否则,我就不能再保证你的安全无虞了。”
瞪大眼睛看着他,鱼若安怀着满腹的疑惑,正当她想问个究竟的时候,卞珑却微笑着走前几步,转头说道:“宴席马上要开始了,我们还是不要迟到的好,东家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啊。”
果然,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宴客堂的时候,上座的九方夜瞭脸色铁青,浑身戾气,眼看着就要爆发了。
可当他看到盛装打扮的鱼若安时,那种令人敬而远之的暴戾突然烟消云散,他变得像只酒足饭饱的狮子,眯起眼睛打量着自己的战利品,带着一抹得意之色,可当他看到卞珑细心体贴的照顾她入席落座,表情立刻又变得危险起来,将酒杯往面前一搁,扬声道:“七殿下不愧是花名在外的京中浪子,这会功夫已经结识了我的金屋之藏啊!”
听他这么说,薛芷兰浑身僵硬的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珍馐美食味同嚼蜡,她将充满怨恨的目光投向对面的鱼若安。
卞珑倒是没有受到他揶揄的影响,轻松一笑,也在仆从的服侍下坐下来,柔声道:“今日有芷兰郡主在场,我也就不好多说。但在表兄面前,我可不敢称什么情场老手,要知道京城里为你夜不能寐的少女,眼泪都能流成河了。”
九方夜瞭没有接话,也没再说什么,挥了下手,示意开席。
两旁的乐工马上开始奏响了悠扬的乐曲,那些花枝招展的舞姬们纷纷上场,扭动腰肢跳起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异国舞蹈。席间佳肴美酒世间罕有,歌舞升平,美轮美奂,足以令人流连忘返,只可惜主人与宾客全都志不在此,而是各怀心思,根本无暇享受。
鱼若安身陷九方府的这些日子里,第一次由衷感激上天的安排,她毫不掩饰的频频看向不远处落座的卞珑,细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只觉得每分每秒都是种享受,和之前的担忧相比,如今能够看到他安然无恙的坐在九方夜瞭眼皮子底下,对她而言简直如奇迹般美妙。
感受到了她炽热的视线,卞珑转头看着她,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这姑娘真的救过你的命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