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地看着我问。
我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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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玫的故事我曾经听过大概。那个时候我在海龟的身体里,毫无头绪地寻找身体真正的主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美玫的全名,口口声声看似亲热实则生疏地叫她y。但无论那时还是现在,看到她,总能让我联想到自己,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美玫应该有同样的感觉吧?不然为什么她两次讲述的对象都是我呢?
我不爱他。女人淡定地说,目光由于陷入回忆变得飘渺起来,小闲,我没有赌气,一开始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爱上这么一个人--比我大将近二十岁,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但是--唇角扬起自嘲的弧度,他有钱。
是的,他有的是钱。加重语气重复道,美玫闭上双眼,他有老婆,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这些我刚进公司就知道,况且我也看不上他这个人。但他可以给我很多东西:通向上流社会的酒会,名牌的服装和皮包,高档化妆品,美容院的贵宾卡,甚至房子和车。
起初,我一个刚踏入社会的穷学生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送我什么我都婉拒。可是......小闲,你知道吗?她用红红的兔子眼看着我,有些男人实在狡猾,他们懂得从你最薄弱的环节下手!
咝--我知道我知道!拜托别再掐我的手背了,会破皮!唔,幸好美玫马上就进入物我两忘境界,我赶紧抽出手,换张纸巾给她攥着。
当时我在意什么呢?无非就是他人对自己工作成绩的认可了。呵呵,大学刚毕业都这样,总希望自己学以致用,总以为书本理论优越于老同事的经验。那时候我犯了很多错误,也获取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胜利,还得罪了身边不少人。在我犯错误的时候他帮我弥补,我胜利了他给我称赞和鼓励,有人刁难他替我化解......就这样,等他再次送我礼物请我吃饭的时候,我很矜持地接受了。
我以为自己是清高的,却不知道有些东西就像毒品,不小心沾上就会上瘾--例如虚荣。一旦穿着名牌套装走进办公室,第二天就再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学生装;一旦尝试在脸上涂脂抹粉,日后没有化妆就不敢出门;一旦学会开车有了驾照,再看公共汽车就觉得无比寒酸......小闲啊,谁能想到呢?我就这么被钱给惯坏了。
可是这种层次的消费不是你的收入负担得起的。我低声说。
她点点头,笑了:所以我上钩了,终于成了他的情妇。一个女人尝到依赖的甜头,就渐渐忘了应该怎样独立行走。于是为了留住这根拐棍,我想方设法取代他的妻子,甚至一度希望怀上他的孩子。很多次,月经稍微出现混乱我就欣喜若狂,结果当然是空喜一场。可现在呢?我好容易告别过去重新站起来,却被告知有了他的孩子。说着,她摇摇头,摊开纸巾细细端详,仿佛那些无规则的纹路可以预示今后的命运。
我深深吸了口气,问:这个孩子你怎么打算的?
打掉。
啥?!!我惊得蹦起来,椅子响亮地倒在地上。美玫头也不抬,手里开始一点点地撕那张面巾纸,看得我浑身发冷,无比庆幸自己提前把手抽了出来。打掉,我不要这孩子。她用死灰一般的语气说,那个男人不可能接受它,他老婆也不会允许他接受。我不爱他,更不会爱他的孩子,既然已经错过一次,我绝不容许这孩子出生成为我这辈子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可是、可是......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美玫抬起头,坚定地:没有。我恨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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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玫执意堕胎,我找到医生向她委婉地传达了孕妇的意思,谁料被骂得狗血淋头。总结归纳一下,医生大概有两个意思:一、美玫怀孕已经超过14周,无法进行人工流产,只能引产;二、引产对孕妇身体有伤害,除非胎儿异常或孕妇身体情况不适合生产,否则不予推荐。
在医生护士看陈世美的谴责目光下,我回到病房,把医生的建议转达给床上的孕妇。谁料美玫脸色愈发苍白,语气却愈发刚绝:那就引产吧!于是我再次跑到医生办公室,吞吞吐吐地说明孕妇的决定。
这次,医生和我一起来到了病房,然后把我赶到门外,亲自和美玫交流。医院走廊上爸爸妈妈姐姐姐夫早已等得不耐烦,见我露面立即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打探情况。我说:美玫不想要孩子,她要引产。
为什么?爸爸很惊讶。
因为她不喜欢孩子的爸爸。
哦--大家异口同声,那就没办法了。坐回长椅沉闷地等待结果。
是啊,没办法。我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窗,摇摇头,叹口气。
五个月的胎儿有手有脚,已经是个小生命了吧?虽然它的爸爸很让人无语,但它又有什么过错呢?然而中国社会毕竟还很保守,女孩子未婚先有子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如果孩子是两个人爱的结晶倒好,偏偏又不是......美玫连恨这个孩子的话都说出来了。我真不知道医生劝她生下这个孩子是对还是不对。
半个小时的谈话后,医生摇着头出来了,对我们说:李美玫的家属是吗?过来跟我去把手续办一下。我条件反射要跟上去,却被姐姐一把按住:小程你去,小闲,你多陪陪美玫。
于是我再度回到美玫的病床前。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看起来很疲惫,眼圈周围细小的皱纹似乎更加明显了。我进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