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盈。
紫气为祥瑞是大家伙公认的事实。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贺盾信了。
贺盾有此不可告人的私心和目的,精神和生活都受了高纬颇多的照拂和恩惠,心里总是希望高纬能做一个称职皇帝,做的恶少一点,能活得久一点。
然则历史如汪洋大海源远流长,自有它的既定的轨迹和必然流向,又岂是她这等末流人物干涉得了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
贺盾还未想出以后的日子如何过,就听外面的琵琶筝乐突然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宫人慌乱混杂的惊叫推攘声,夹杂着马匹嘶鸣层层迭起,铁骑急促地面微微颤动,一时间华林苑里飞鸟走兽惊飞四散,园里面的人虽看不见外面是如何形势,却有如千军万马兵临池下般紧绷的煞气扑面而来,听得人心惊不已。
贺盾顾不上后背伤口撕扯着的疼,忙往半山亭跑去,远远望见外面狼烟滚滚,千军铁骑列阵而立,旌旗猎猎迎风招展,黑旗上头偌大一个周字,威风凛凛。
是北周军,宇文邕这么快便攻进来了!
不过须臾间,整个华林苑前便站满了千军万马,贺盾一看高阿那肱对北周军当先一首领躬身行礼,就知敌军来得如此之快,是北齐的这位大丞相引狼入室的成果了。
贺盾立马从亭子里下来,拉住惊慌失措的高纬,招呼先前和她说话的那位老宫人一起往园林深处跑,边跑边喘着气解释道,“皇上跟属下走,有条路直同江边,过江往南行,是通往陈朝最近的路,咱们先逃命要紧。”
贺盾如此一说,便有不少宫人大喜过望,跟着一起逃命,生死关头都是为了活命,远近亲疏已经没什么关碍了。
“这就好,这就好……”高纬被北周军吓得缺灵魂短智慧,没甚反应地被贺盾拉着走了好大一截,忽地又哎呀了一声,挣脱了贺盾的手往回跑去,“等等小怜,小怜跟朕一起走!”
园林里兵荒马乱,冯小怜被冲撞得跌在了地上,将将扶着假山石站起来,见高纬回头找她,喜笑颜开,两人捞在一起走,贺盾也不耽搁,前面领路,华林苑依山而建,后面林子深重茂密,她原先又周密的计划过,逃出生天的可能性非常大,虽说以后的日子大概也是一片昏暗,但能多活一刻算一刻罢。
“走这边!”生死关头,大家伙倒都配合得很,安静又迅速地跟在贺盾后面,一路顺遂。
出口在一座巨大的假山石后头,隐蔽之极,就算周人当真寻来,想找到也要费一番功夫,眼见转过弯就到了,华林苑里却远远传来高阿那肱高昂的喊声,“皇上,周朝圣主宽厚仁善,亲封皇上为温国公,赐长安上苑行宫,保皇上太后等宗族之人荣华富贵,安度余生,皇上,没有危险了,快出来了……”
贺盾脚下不停,指挥着大家依着顺序从只容一人行走的小道上穿过去。
这是当权者对待皇室俘虏的惯用伎俩,目的在于安抚亡国之地的百姓和余下各州郡的势力,但这只是暂时的,一山没有二虎,待它日大军扫平北齐的残余势力,当权执政者是不会容忍前朝皇帝这等不稳定因数存活于世的。
贺盾头脑很清醒,因此对高阿那肱不杀降臣降民的口号诱惑充耳不闻。
可逃命的不止贺盾一个人。
除却高纬冯小怜之外,还有十几二十个宫人跟在后头,高阿那肱的话贺盾不为所动,其他人就未必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北周皇帝宇文邕不但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贤德仁善的名声还远播四海。
宇文邕的好名声也是一点一滴积攒来的。
自两国交战以来,宇文邕亲率大军伐齐,治军严明,所过北齐之境,禁止士兵砍伐树木,践踏庄稼,惊扰沿途百姓,犯者皆当场斩杀,宇文邕率领骑兵一路打到济州,不但不招北齐人民仇恨,反倒颇得民心。
听说北周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对比起荒唐无度残暴不仁的高家人,宇文邕贤德圣君的形象自然脱颖而出了。
这样一位仁德善良的明君圣主开了金口,天子之言一言九鼎,说不杀降民,定然是不会杀了。
半数以上宫人脚步迟疑不已,踌躇不前,相互看看竟都是颇为意动,贺盾看在眼里,方要说话,便听高阿那肱的喊声又近了一些,言辞切切,“皇上!且听老臣一言,华林苑方圆十里之内已尽在周军掌握之中,任您有万般能耐也是插翅难飞,皇上行差踏错一步,当真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是再难回头了,皇上!”
“朕在此处!”高纬扬声喊了一嗓子,喊完神色又懊恼地哎了一声,想来是连他自己都没想清楚就贸贸然开口了。
他这一嗓子像是开了闸,先前迟疑的那些宫人脸上露出喜色,纷纷扬声,“皇上在这里!”
这下是彻底暴露了。
贺盾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通道是她很早之前准备下的,原本就是个溶洞,地道里设了点障碍,穿过山肚子一路通往江边,上了船绝尘而去,顺利的话一时半会儿谁也逮不到他们。
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