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架的长廊,因为是秋季,藤花早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棕色的叶子,像是毛茸茸的廊顶。
锦宜拾级而上,转头打量周遭,这种似曾相识故地重游的感觉更重了几分。
她吁了口气,低声喃喃道:“我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中邪了不成?”
右手腕上摸了摸,这才想起慈恩寺主持给的那佛珠串子,因那日回家后忙着洗漱整理去见桓素舸,就放在了屋里的梳妆台上……难道此后发生的种种,都是因为没戴那手串所致?
缓缓地在花廊的栏杆边儿坐了,锦宜扶了扶额头,苦笑:看样子,以后一定要保证那佛珠串不离身。
在昨夜的梦境中,锦宜看见了长大后的子邈。
只是,那会儿的子邈,竟然一身的铠甲,手持兵器,不停地在冲杀……锦宜不知自己怎会突然梦见这幕可怕场景,子邈身旁不停地有人断手残肢,血溅三尺,发出哀嚎。
锦宜想要把子邈叫回来,但嘴就像是被蒙住了,所有声音都在嗓子里滚动,却偏一声都不能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邈的身影越去越远,消失在了涌动如潮的士兵群中。
醒来后她百般寻思,心想也许是因为睡前听见了子邈跟八纪那番“大将军”的谈话,所以才梦见了沙场征战的场景。
这个想法,让她莫名地安心了不少。
倾身靠后,抱住蜷缩起的双腿,锦宜心中所想的,却是昨夜桓玹的那一番话。
当时她还诧异桓玹为什么竟未雨绸缪地替子邈把以后的路都规划好了……现在想来,倒真的要按照他所说的去做才是最好的。
缓缓地又呼了口气,锦宜仰头看着头顶,透过错落的紫藤花架,她看见头顶淡蓝色的天空,一弯弦月散发着温柔而皎洁的光,似乎伸手可得。
锦宜抬起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手指好像真的触到了那一弯月。
不由莞尔一笑。
***
枫树之后,桓玹怔怔地看着前方的锦宜。
他看着锦宜一个人缓步走过花径,看着她在紫藤花架下徘徊,听她喃喃低语,见她蹙眉苦笑。
他想告诉她,别去坐那凉石凳子,想出去陪在她身旁,不必让她觉着这样孤绝冷清。
但又知道他的出现,一定会令她不安。
眼见锦宜靠在石柱上怅然出神,桓玹终于忍不住,正要迈步出去,便听到有人叫道:“姑姑,姑姑!”
这是八纪,伴随着子邈的叫声:“姐姐?姐姐!”
锦宜也听见了这唤声,她双足落地,扶着柱子站起身来。
这会儿两个孩子边叫边找,八纪眼睛尖,指着锦宜道:“姑姑在那里!”
两人窜到身旁,一左一右拉住锦宜的手,子邈道:“姐,你不睡觉怎么跑出来了?”
八纪也道:“姑姑,你不会又做噩梦了吧?”
锦宜低头看着两张可爱的小脸,声音里有些歉意:“没有,只是想出来走走,你们怎么也都醒了?”
八纪道:“是我发现姑姑不在了的,我答应三叔帮他守着姑姑的,当然要警醒些,看见你不在吓了我一跳,生怕你丢了呢!”
锦宜不禁笑了笑,子邈也道:“姐,咱们回去吧,你的病还没好,别再吹了风。”
两个贴心的小孩儿簇拥着锦宜往花园外去了。
眼见这三人出了门,桓玹才从红枫之后走了出来:“噩……梦……”
垂在腰间的手微微握紧,桓玹想起了昨夜跟容先生的那一段话。
***
吃早饭的时候,八纪跑来见桓玹,顺便将昨夜锦宜噩梦醒来之事告诉了她,还把子邈说锦宜在家里因噩梦哭醒闯入子远房中一节也都说了。
桓玹沉默。
八纪道:“三叔,姑姑这噩梦是不是做的有些怪?我以前也做过几次,但也没这么厉害呀。”
“嗯。”桓玹道:“你以后留心,若你姑姑还做这些梦,就打听打听,到底做的是何梦境。”
八纪虽然不懂他为何要知道锦宜的噩梦,却也认真地点点头,道:“这一次我虽没打听,却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桓玹看着他,八纪道:“姑姑醒来抱紧了子邈,还说不叫他去习武,这一定是跟子邈习武有关的噩梦了。”
桓玹先是一笑,继而皱眉。八纪道:“三叔,我猜的不对吗?”
摇了摇头,桓玹道:“没事了,以后……你记得留心就是了。”
才吃了早饭,门上报说郦郎中来见。
两人在厅内相见,彼此拱了拱手,宾主落座。
雪松见桓玹并不做声,面无表情地只是吃茶,便揣握着双手,道:“先前领命出城公干,昨夜才回来,回到家中才知道……出了点儿事。”
桓玹有颔首之意,并道:“请茶。”
雪松见他神情这般莫测高深,自己竟有些忐忑起来:“听说锦宜现如今在府里,不知她如何了?”
桓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