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丰商行处于大名府外城正南的景风门之内,临近文庙,是大名府最繁忙的地方之一。门边有一条大河,叫做御河,河上还有座水门。这条御河是大名府最重要的运输通道,属于大运河的支流,每天都有许多货船在景风门岸边装货卸货。因为这条大河,几十年前,景风门曾叫做南河门,直到如今,年龄大的人们仍延续着那个名字。
这些信息,都来自原来那个陈阳的记忆。作为一个小货郎,他对这个御河的最深的印象,便是那条繁华的御河大街,还有的,就是河边的瓦舍勾栏。
那条大街,真如天上的银河一般,布满了瓦舍、赌坊、青楼和酒店。各种各样的人在这些地方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是一幅醉生梦死的舒畅表情。他想象不到,在这里痛痛快快的玩上一天,会是多么惬意的事情。每次挑着货担从这走过,他都忍不住的偷看青楼中那些热情奔放的女子,看着他们曼妙的身姿,听着他们的莺歌燕语,每当有女子冲他招手,难免都弄得脸上通红,扶着货担,匆匆走过,连头的不敢抬。
目前的陈阳,却没有这种负担,想到那些在后世已成地下场所的烟花之地,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亲自去体验一番。
陈记杂货铺位于大名府西侧偏南,而裕丰商行位于大名府的正南,两处之间相距约有十五里。走在路上,陈阳才感受到剧烈运动的后遗症,每次迈步,腿部便传来一阵酸痛,让他一个劲地抽冷气。有心加快速度,却无力做到。陈阳估算着,以他的这种速度,要走到目的地,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
一路上,要经过很多的胡同,胡同两旁是民居,每隔几个胡同,还有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两旁则布满了商铺。街上的人很多,背筐卖货的,挑旗卖花的,打把式卖艺的,还有摆地摊卖膏药的。衣着和行为,虽和后世大不相同,而热热闹闹的场面,却也有后世步行街的风采。陈阳边走边看,越看越觉得新鲜。
令他想不通的是,这一路上,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就在他身后。可是,每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却见人来人往,找不到可疑的身影。
既然看不到,陈阳索性不再理会,街上这么多人,即使有人要做点打劫之类的事情,也得掂量掂量。
走了大约半个来小时,来到一座大门附近,城头刻着三个大字——阜昌门,字体端正,颇为气派。大门很宽,两侧各有一个城楼,城楼两侧,各有一个扶着长枪的士兵站岗。大门之下,还立着十来个士兵,盯着每个进城或者出城的人,就像看戏一般。
陈阳略一思索,不由得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原来,大门下的这些士兵,主要的工作就是收取赋税,见到“可疑人物”,还要进行盘查,若是带着货物较多的话,还要进行登记。无论是人还是货物,只要他们觉得可疑,就有权进行扣押。为此,进出城门的商人们难免都要出点血,按照一定的比率交一定的钱币。这些钱币,还有个学名,叫做“城门税”。
从前看《水浒传》,每当读到生辰纲那一段,陈阳都是很纳闷。梁中书连续两年都拿出了价值十万贯的生辰纲,以当时的粮价折算成人民币的话,足有三千万之多。即便作为地方的最高长官,每年都掏这么多钱,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他一直纳闷这个梁中书是怎么做到的?此时此刻,见到这些收取“城门税”的士兵,终于有些明白了。
大名府临近辽境,又有运河之利,城中有很多交易场所,巨商富贾云集,每年都要进行大量的交易。为了使商业交易顺利进行,那些富商们,对这种赋税都采取默认态度。为防止士兵们盘查,每年年初,都要到府署主动预交一笔费用。过城门的时候,只要亮出商铺的招牌,证明身份后,便能顺利通行。在这种便利之下,梁中书攫取一些好处,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陈阳暗道,当官真好!怪不得梁衙内家这么有钱,找几个人在门口一站,便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那些来来往往的商人们,可都是来纳贡的啊。
“小兄弟,等等我,咱家有话对你说。”陈阳正要走开,却被一个人叫住了。说话声抑扬顿挫,还有种熟悉的节奏感。
循声望去,自城门边走来一个道人,头戴紫阳巾,身着八卦袍,手拿白拂尘,身背桃木剑,凤目疏眉,面色红晕,面带微笑,声音雄浑,身形飘逸,卖相奇佳,十足的得道高人的打扮。
陈阳眼前顿时一亮,用着和那个道士一样的语调,说到:“大道士,您真帅,刚刚叫俺干什么?”
道人走到陈阳跟前,面带喜色,手扬拂尘,单手施礼,笑呵呵说到:“小兄弟,可真逗,你说的话咱爱听。”
陈阳学着样子还了一礼,也是笑呵呵的说到:“大道长,有啥事?有话咱们好好说。”
道人打量着陈阳几眼后,慢慢说到:“小兄弟,从哪来,此时又要往哪去?”
“俺的家,在西边,今日正要去城南。”
见拿道士又要说话,陈阳赶紧摆了摆手,止住道士的话头,说到:“道长,咱能不能换种说话方式?那么说话太累啦!快说吧,叫俺到底有啥事?”
“哈哈……”道士大笑,捧腹说到:“小兄弟,很有趣,咱家也没啥大事,就是想给你看看面相。”
又是看面相的,想到孟婆的事,陈阳心中那个郁闷啊,赶紧说到:“大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