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头戴华冠,面容栩栩如生。
“留仙,你怎么了”羡云摇着他的身子。
他忽然鬼魅的睁眼一笑,双目朝着那水晶棺斜睨过去,仿佛在说,你看看那个就会明白。
羡云疑惑地转过头去,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僵住,全身震颤不绝,半晌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叫出声:“母亲!”
帘外的三人都吃了一惊。
萧无垢一步踏入帘内,只见棺中的女人约三十来岁,姿容绝美,雍容华贵,分明是当朝女主,桑王陛下。
他霍然回身,指着棺前的人,颤声问:“师傅,你杀了陛下?”
步轻尘闭目不答,光洁俊秀的面容凝聚一股诡幻之气,双唇不停颤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羡云忽然朝他扑过去,厉声道:“是你杀了母亲,你好大的胆子,我要诛你九族!”
她扑去的身体尚没触及步轻尘的身体,立刻被一股无形的气体反弹了出去,直直撞到前面的坚硬石壁上,昏了过去。
夜浓如墨,天地色变,整座攒花城中悄然无声,唯有狂风呼啸,刮得地动山摇,恍若乾坤倒转,一副欲扇倒城墙的刚猛架势。
这时,在九重禁宫内的最高祭祀神坛之上站在两道身影,朝着金越山的方向远眺,狂飙劲急,吹得二人衣袂翩舞,恍欲飞去。
“陛下,夜寒风大,还是回宫吧?”
女皇静默不语,片刻后,用那把懒散的嗓音问道:“封公,你是两朝元老。你还记得,朕登基有多少年了吗?”
“陛下元武十三年夏登基为帝,距今已有……十三年了。” 封少词躬身答道,寻思:女皇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女皇的嘴边有了笑意:“那么,封公说说,朕,这个皇帝当得还算称职吗?”
“陛下英明神武,万民景仰。”封少词沉默了一下,“只是,有一件事,还望陛下能——”
女皇广袖轻挥,道:“封公是要说羡云的事吧。”
封少词跪倒在地:“望陛下开恩,公主殿下年幼,绝不可能做此大逆不之事,必定是遭奸人陷害!”
“起来吧。”女主叹息一声,抬眸望着远处墨黑的金越山脉,悠悠道:“封公所说的奸人,是指步轻尘吧?”
封少词大吃一惊:“陛下?您早就知道……”
女皇忽然仰头大笑,清越的声音在夜风中远远传去:“朕是天子,这天下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朕的眼睛。除非,是朕自己愿意盲了,聋了,死了……这天下都是属于朕的,朕这一生,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封少词惶恐,竟不知道如何答话。
女皇缓缓回过身来,“封公,你看着朕!不用怕,好好看看朕的这张脸。”
封少词犹疑地抬起头,迎着女皇冷锐的目光,从她的额、眉、眼、鼻、唇一路看下,直看到下巴的一颗小小黑痣——他的目光忽然滞住,有一种巨大的惊恐冻结了他的骨髓,身躯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思荔长公主?”
女皇的唇角牵起了一丝残酷的微笑:“刚刚朕问你,朕登基多少年了?呵呵,还是让朕告诉你吧,算上今天,朕登基整整五年零八个月。”
“你知道,朕每天坐在龙椅上,都在想什么吗?”
她轻微的叹息了一声:“朕日思夜想的,不过是一件事。一母同胞的两个女儿,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身世地位,他步轻尘为什么单单只喜欢采桑?只要朕愿意,朕连她的皇位都可以抢过来,为什么独独抢不来一份感情?”
女皇冷笑:“你以为,步轻尘真的要谋反吗?错了!他首要的目的是替采桑招魂,篡位谋反不过是要引开你们的视线,哼哼!你们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朕什么都知道,而且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她的眼中渐渐聚集了一种残暴酷烈的疯狂,“朕就是想看看,他步轻尘究竟有多么爱采桑?朕要用这数百万苍生与他赌一场,可是……朕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弱下去,微不可闻,一丝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夜深露重,封少词却一身冷汗湿透了层层衣背。
密室前方的青灰色石壁里,有一头蝶翼蛇身的怪兽正在缓缓翻动身体,双翼约两丈余长,左翼湛青,右翼冷蓝,正随着步轻尘的不停翕合的唇形轻微煽动。
怪兽的羽翼每动一下,大地就跟着震动一下,石壁上的石块灰土纷纷坠落,缕缕黑烟从妖兽的周身倾涌而出,在这封闭的密室平地刮起一股黑色旋风。
四周蓦然一片漆黑,恍若回到了那混沌不分鸿蒙未破的太初伊始,四壁数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亦无法照透这一股撕裂不开的浓稠暗黑。
密室中静无声息,唯闻风吼。
在这团巨大窒息的暗黑里,谁也看不见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个人的脸上必定雕刻着同一种表情,书写着同样巨大的震撼,错愕与惊恐。
沈多情再不敢迟疑,双手持刀横于眉间,头顶红光大盛,迅速向下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