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把要溢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因为手机钱包一概没带,检察院非常体贴地派车把楷璇送回了宿舍楼下。楷璇努力睁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了楼,第一件事是扑向自己的手机。
手机最顶端有一则新闻推送:a市市委书记谢振云被双规,疑涉特大贪腐案件。
她给谢振云手机打电话,关机。给刘沁梅手机打电话,关机。翻了半天电话簿,楷璇一咬牙,给自己的爷爷谢融打了电话。这次电话接起来得很快。
谢融耳朵有点背,但是精神还很好,看到来电显示就知道楷璇这边有动静了。他因为听不清楷璇要问什么,所以直接对着话筒一字一顿地说:“他俩前天就被带走了。你叔叔婶婶昨天也被带走问话。检察院已经来我们这搜过,我估计他们也会找你问话。”
楷璇的叔叔是a市缉毒大队大队长,大小也算个官。做这一行风险大,低危的油水也难捞。看样子大概也很难善了。
楷璇有点自嘲地想:不是会找我问话,是已经找我问过了。可惜我这个女儿当得没用,什么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要怎么找律师,不知道到底哪些事情他们真的做过。
谢融见楷璇还没挂电话,就继续说道:“近期不要回a市。律师的事情我和你奶奶想办法。”
楷璇一双血红的眼睛终于落下泪来——她已经二十四岁了,一事无成,爸妈出了事,竟然还要快八十岁的爷爷奶奶去解决问题。
也不管谢融能不能听到,楷璇哽着声音说:“谢谢。”
她帮不上忙,也不能回去添乱。谢振云和刘沁梅把她保护得这么好,为得不就是,不管出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全身而退么?她不能辜负爹妈的一片苦心。
☆、第廿八章 孤独
挂了谢融的电话,楷璇给电话簿里仅有的几个和她家走得近的叔叔阿姨打了电话。包括蓝凯在内,没有一个能接通。盯着蓝琪的微信头像犹豫再三,楷璇还是什么都没发。关掉手机的瞬间,楷璇突然就感受到了无边的孤独。当年他们求着谢振云一起出来吃饭,现在连谢家孤女的一个电话都不接。生动地让楷璇体会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可是感慨再多,生活还要继续。当天下午,楷璇就迎来了第一门期末考试。
楷璇中午的时候有认真思考过下午一个人在宿舍哭比较好还是去考试比较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考试。她心情不好,五十多个小时没睡觉,前两天也没复习,可能会考得不如平时,但至少会有成绩。楷璇的平时成绩不错,这门课平时分比例又大,基本上只要把卷子填满了,一定不会挂科。
楷璇很懂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哭一点用都没有。她必须立即坚强起来,抓住那些她还能争取到手的东西。大学毕业证显然还是她能争取的东西之一。
持续了一周半的期末考试,从头到尾八门课,楷璇觉得自己考得和做梦一样,云里雾里地就答完了卷子。计算机毕竟是对逻辑有极高要求的专业。楷璇的大脑作为一台被过载的悲伤烧坏了的主机,八门课全都考的一塌糊涂。好在楷璇的平时成绩接近满分,很多教授对这个勤学好问的学生印象也不错,总算最终八门课都低分划过水面,只是绩点十分难看。
最后一门课的卷子一交,楷璇就去了宇清酒吧。
她太需要麻痹自己过于清醒的意识,她需要酒精。
宇清酒吧的前台还是那个叫梦紫的小姑娘。梦紫大概没认出来楷璇是近一年前来调戏过自己的小姐姐,一脸如梦似幻的表情,呓语一样地问楷璇:“曼哈顿?”
楷璇不知道曼哈顿是什么,但知道肯定是鸡尾酒的名字。她懒得深究,抽出三百元现金交给梦紫,很颓废地点点头:“你随便推荐,越烈越好。”
梦紫笑了笑:“借酒浇愁愁更愁。买醉可是糟蹋了我调酒的心。”
楷璇深深看了梦紫一眼:“能让我醉才叫物有所值,怎么就糟蹋了?”
梦紫把一杯曼哈顿推到楷璇手里:“你一进门我就觉得这个味道适合你。别急着醉,先尝尝。每款酒都有自己的灵魂。”
楷璇太久没喝过酒了,久到就算她想买醉,也没勇气一口闷下去一杯。她像梦紫建议的那样小啜了一口,一股辣苦味直冲鼻腔,差点直接掉下泪来。楷璇缓了缓,半眯着眼睛,苦笑着对梦紫说:“你还真的挺了解我的。这个味道,还真的就是现在的我。”
梦紫手头还在给别的顾客调酒,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头都没抬:“你先找地儿坐,我再给你调一杯别的。”
楷璇失魂落魄地端着那杯曼哈顿,找了个角落的空桌坐下,无意识地一口一口浅啜着。中间梦紫来过几次,楷璇手里从曼哈顿变成血腥玛丽,从地震变成响尾蛇,不是口味辛辣就是度数极高,楷璇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几杯,先是丧失了时间概念,然后慢慢觉得又清醒起来。
酒吧里其他客人的言笑晏晏刺激得她的眼睛想流泪。酒精并不能让她觉得父母还没出事,也不能让她觉得日子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