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宫的上书房中,此时站了一个须发半白身穿儒袍的长者,电闪雷鸣一整夜,睡也睡不着,他索性就写着字,看着书,度过这难熬的一夜,当天际的鱼肚白露出第一楼微光照亮他的案头,落在雪白绢布上,两个大大的“王霸”字在晨光之中映入眼帘。
一双睿智而深远的目光落在窗外没有被玉水淹掉的台阶,四处都完好如初的上书房,以及远方乌云散去后的万里晴空,缓缓抚须叹道,“阿奴,子孔这次真是做了一件大事啊!”
子孔乃是成嘉的字。
正如子琰也是若敖子琰的字。
被唤作阿奴的老奴闻言颔首,“是啊,不过三四年光景,没想到右徒大人已经不复当年之性子了!”
长者闻言接着说道,“不日就要举行夏苗大会,此次田猎之后,想必子琰就会趁势向大王提出北伐的建议了吧!”
“太师所料应该不差。”
阿奴虽然只是一个老奴,可是跟在潘太师身边耳濡目染多年早就对朝堂大事知之甚深,闻言微微点头。
“周公说,仁者称王,子孔之悟性不输于子琰,盖在心肠软乎?于民却是德事。而我武王说,强者称霸,子琰之手段胜于子孔,盖在心志强大乎?于国却是利事。”
“我这两个弟子,他们一人尊行周公之王道,一人崇尚我武王之霸道,这郢都上下都将二人拿到比较,你说他们二人,终究谁胜一筹?”潘太师问道。
阿奴虽然服侍了潘太师三十年,可也做不到对太师的想法完全了如指掌,闻言躬着身微微摇头,然后皱着眉毛犹疑说道,“阿奴不知,若真要论胜负,阿奴想当是驸马更胜一筹吧!自周公之后,天下间王道失落久矣,霸道方兴,我楚国乃是南方霸主之国,霸道方为强国之路。”
“嗯。”
潘太师闻言沉吟一声,看着桌上“王霸”两个霸气无比的大字继续说道,“唯不知我那位偷学的太女学生现在如何了?”
话毕,潘太师似乎觉得十分有意思,唇角边勾起一抹笑意陷入这许多年前的回忆之中,“你可还记得你我第中发现她偷书的事?”
“真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子。”
阿奴闻言也脑海中闪现过上书房的八年时光。
那是一个很黑的夜晚,当时半夜里,潘太师突然发现少了一卷《周礼》,然后找,可是当他悄的大门,大半夜无上的上书房却看见了一里瘦瘦小小的身影,缩在书架后面,点着一盏在风中随时会熄灭微薄的油灯,无声地翻着竹简,他见此不敢出声,却被随后而来的潘太师看到。
潘太师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第二夜,又是大半夜无人时的时候,他们再度偷看书的小贼长公主。
如此这般大半年过去了,他们日日看着这位夜夜如小贼般偷的长公主夜夜前来,雷打不动,而天亮前又悄悄离去,第二日一早又跟在芈昭身后好像一个侍女一样,每日帮她抱着书简,白日里帮她抄书,晚上又再度回来做着她自己的功课。
不过纵然如此,潘太师也没有叫他多管闲事。
只是命夜晚就不要有了。
“这位太女的隐忍之功,确非常人!”
阿奴忆起叹道。
哪一个女子能在他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隐忍十一年。
光这份忍性就非寻常女子。
但是他对于这个长公主的太女印象,除了这个其他还真是一概不深,在他的印象中,太女就是一个唯唯诺诺,甚至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软弱可欺的公主,有几次他看见三公主欺负长公主都生气了,却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这深宫之中,自古奉行的就是强者为尊的道理。
只是哪成想去了一趟战场三年,居然如此了得,只怕他过往还是看走眼了,或者此女实在伪装隐忍的功夫了得。
能用十一年时间忍气吞声得了太女之位的女子。
怎么都不是寻常女子吧。
尤其太女上位以来,人人皆说潘太师座下的这三个学生乃一门三杰!
只是这位太女要跟子琰,子孔这两位潘太师座下的双杰弟子,在他眼中其才华还是稍逊几分,唯记得她最后是学业上来了,却又如昙花一现般落了下去,正如她登上太女之位后,除了一件周穆贪墨案后,再无所建树。
导致他至今对这太女的印象还是不深。
纵然外面都称赞太女如何巾帼不让须眉,而周穆贪墨案上又如何的雷霆手段了得,可惜他都没有亲见过,也不能完全相信,毕竟有子琰这样的驸马相助,其中有多少是她的真实实力难说。
而他跟潘太师久矣。
对于子琰驸马的实力深知。
“如今他们都这么忙了,你说我要不要叫他们这些弟子回来坐坐?不然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潘崇叹道,目光落在绢帛上“王霸”两字,暗自思忖。
“太师,这是想见太女吧!”阿奴闻言心领神会。
潘崇一生为两代帝师,辅佐楚王弑父夺位,论心智又岂是寻常太师。
红日升起,乌云散去,跳了一整夜的巫女和吟唱了一整晚的大祭祀人人在看到那天上的一轮金日时,脸上同时露出一丝金灿灿的笑容,而从城外的五城兵马司也派人进宫禀报,“大王,昨夜洪水退去了,我郢都安然无恙!”
听到上游的洪水没有影响到郢都,楚王高兴地大笑道,“好,太好!多亏少司命保佑啊,我楚国今年终于大好!”
若敖子琰以最快的速度带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