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带着酸涩,嗓音略略嘶哑。
施大志没吭声,因为很多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不分家?他是有些怨气的,如果早早的就分了家,日子怎么会过成现在这模样?简直是一地鸡毛。
在他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偶尔他也会想,自己会娶个什么样的姑娘,不管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只要是他媳妇,他就会努力的干活,和媳妇精打细算的过着,把日子慢慢经营起来,他会有几个孩子,女儿或儿子都无所谓,家里会很热闹,虽然不够富裕,却能管个温饱,一家子和美幸福。
后来,他终于成亲了,娶了个媳妇,是他见过的,他觉得很好,那会他也才十七岁,次年,他当了爹,有了个儿子,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他要更加努力点干活,要多挣点钱,给媳妇用给儿子用。
可惜,没有分家。他在田地里年头忙到年尾,干的活挣得钱,都是家里的,不属于他们的小家。他寻着空闲,到镇里找短工活计,这钱是属于小家的,虽然不多,却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钱。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慢慢地来,一文钱一文钱的攒,钱就会越来越多,不至于太苦着媳妇和孩子。
他想得挺好,也仅仅只是他想的挺好,媳妇不这么想。
能怎么办呢,他没别的本事,又没有分家,那满腔的欢喜,少年时的向往,就被日子一点点地,一点点地,磨了个干净。
凑和着过吧,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施大志从屋里出来时,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倒也不是说见精神了,就是眉眼看着,有了点鲜活劲儿。大约是积压在内心的情绪,都被说了出来,心里头轻松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施大志进了屋,走到床边问媳妇。“我们谈谈吧。”
小吕氏看着站床前的丈夫,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身高,没有丝毫变化,可看着,就是有些不太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她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想想这十多年的岁月,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竟然,就这么过了十多年呢。小吕氏忽得有些惆怅。“我不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婆婆大概把事情都告诉他了,要不然,他不会是这样一个态度。是想休了她吧,休就休吧,这样的日子她也是过够了,何必两两相厌。
“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施大志没有挨着床边坐,他搬了个椅子靠着床尾坐下,神态平静,语气也很心平气和。“盖新房子,我是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就住在这屋了。可进十四岁,再过两三年,他就可以成亲娶媳妇,咱们手里的钱,得给他留着。可进娶了媳妇,给他们俩口子一点钱一点田地,先盖两间泥砖房,日子能过成什么样,都看他们自个。”
施大志说话的时候,打量着媳妇的神态,见她没什么表情,便继续往下说着。“双胞胎的性子怎么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只是你自己不愿意面对,不甘心不服气。有句老话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凡事你心里得有个数。双胞胎要怎么办,你想怎么教,我可以不管,但当爹的不能排在儿子后面,你得一碗水端平。你要是能做到我说的这两件事,以前是什么样,以后日子也一样过,你说我做,钱财归你管。如果不能,可进我来管,双胞胎归你管,我也不说休不休的话,你要是不想跟我过,你可以说出来,我也不勉强你。”
小吕氏满眼诧异的看着丈夫,就好像从未认识过他一般,看了半响,她才开口。“这是,娘教你的?”
“这是我一直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因为说了你也不会听。”
小吕氏低下头,看着搭在身上的被子,看得格外的认真,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施大志没有催她,等了会,见她仍不言不语,便起了身,走了几步,才道。“我下地干活去,你要是想明白了,你随时跟我说。”
西厢屋檐下,于氏嗑着瓜子,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整个人蔫蔫地,见施大志扛着农具从东厢走出来,她顿时就精神了,激动的人都站了起来,笑吟吟地问了句。“二哥下地干活呢?”眼神儿往东厢瞄啊瞄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了句。“二嫂可好些了?”
施大志瞥了眼六弟媳,没有说话,大步出了院子。心里想的是,六弟也不容易,娶了这么个媳妇,成天就知道嗑瓜子看热闹,上回从鬼门关回来,也就老实了一阵儿,现在又变成了个搅屎棍似的,好在,对六弟和小侄女倒是上心了些,父女俩看着都见精神了些,衣裳整洁,总算有点模样。
自二哥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于氏很不得劲,直接端着盘瓜子扭着腰肢往东厢去。“四嫂,忙啥呢?”
正在缝补衣裳的喻巧慧,见着她,就有些想叹气。这妯娌看着是见好了点,可有些坏毛病,怕是进了骨子里,怎么都改不过来,如今见面也不怼也不呛声,她倒是不好伸手打笑脸人了。“你在西厢嗑瓜子儿,你跑东厢来干什么?”
“看看四嫂呗,怪想你的呢。”于氏腆着脸,学着施小话,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反还哈哈哈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