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斜斜地铺洒在篮球场上,场边一排杨树的叶子已微微泛黄,葱郁中又不免带着几分萧索。
韩宣双眼直视着面前防守他的人。突然,左手将球从□□迅速拍过,换到右手。猛地一蹬地,身子一侧,瞬间从那人身边闪了过去,直杀篮下。一个1米90多的大黑个子正张开双手,站在三秒区里等着他。他没有躲闪,双脚一用力,身子腾空而起。那大黑个子也随即跳了起来,像一座铁塔一样,伸直双手去阻挡他的上篮。韩宣身在空中,腰腹一绷,将球快速收回胸口,转而从大黑个子的左腋下伸出,手指轻轻一拨,球缓缓向篮筐升去。
“——刷。”球应声落网。
“好球!——漂亮!”稀稀拉拉的叫好声从场下零丁几个观众口中喊了出来。
“哥们。替我打会。”他向场边一人招呼道。
那人早就跃跃欲试,听到邀请,兴高采烈窜到场上。韩宣走到场边的长凳坐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随手拿起长凳上剩下的半包白色万宝路香烟,抽出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东北的九月,早已不像南方那般闷热。白天还好,傍晚却已有了阵阵凉意。
场上的对抗越发激烈,,呼喊叫好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他却仿佛不闻不见,只是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天眼瞅就要冷下去,顶多再过一个月,就连篮球都打不了了,难道我真要在这鬼地方待满三年不成?这破地方要啥没啥,人也都傻不愣登的,处对象那是根本不用想了,一千多人的系,女生不到一百人,质量就更别提了,说多了都是眼泪。可偏偏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貌若天仙,傲娇的了不得!昨天晚上王磊在寝室里,跟那个二班的韩莹莹发短信。那韩莹莹若是放别的系,撑死也就是个普通人,在这却成了炙手可热的抢手货。瞅她白天在学校里招摇过市那样子,还真把自己当美女了!什么玩意儿!”
想到室友王磊昨晚发短信时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恶心。抬头看了看渐渐黑下去的天,心情越发烦躁,叹了口气,又接着寻思:
“其实这也赖不了他们,现实本就如此,狼多肉少,有愿意宁可饿死接着当狼的,也有愿意接受现实□□变狗的。人各有志,勉强不来。归根结底,还是这破学校的事,没听说哪个大学是建在山上的!家里人还说什么环境好,景色美,空气清新,又挨着江边,有山有水,哪里是学校啊,简直就是疗养的圣地。”
“可不是么。”他心里一阵苦笑:“疗养胜地,嘿,这地方养老倒是不错,当学校那可真是操蛋至极。”
他正胡思乱想,忽觉头上一大片阴影笼罩过来,天好像瞬间黑了。抬头一瞧,竟是刚才那个大黑个子来到身前。韩宣一愣,连忙将身子往旁边移了移,招呼道:“坐吧,哥们”
那大黑个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嘎吱一声,长凳一阵摇晃,韩宣吓了一跳,只见那大黑个子用手一抹额头上的汗水,转头夸道:
“你球打的挺好啊。”
“凑活,就那么回事吧。”韩宣笑笑,客气道:“要真打比赛,你可比我好使多了,就凭你这身体,这学校里内线没人能打过你。”
大黑个子听了,眉飞色舞,十分开心,咧嘴笑道:
“哈,也就是在这系里吧,人少,回本校可就不好说了。不过说真格的,不是吹,我在我家那边篮球场上也算是有一号的——”他将身子探近了点,问道:“哎,你叫啥名啊,家哪的
“——我姓韩,韩宣,宣传的宣。哈尔滨的,你呢?”
“佟哲,白城的。”
“哪?”韩宣一愣。
“咳,白城,吉林西边,小地方说了你也不知道。”
“嗯——佟关马索,齐富那朗。你姓佟,你是满族人么?”韩宣问道。
大黑个子惊讶道:“是呀!你咋知道呢?听我爷爷说,我家以前还是什么旗的呢,老有势力了。”
韩宣一笑:“满族八大姓氏,佟排第一,我就是随口一猜。佟哲——你这名字不错,挺文雅的。”
大黑个子脸一红,显然为自己名字和身材过分的不搭调,感到惭愧,赶忙道:“我外号叫大象,家里那边人都这么叫我,你也这么叫我吧,这个好记。”
韩宣点了点头:“行啊,这个外号到挺贴切,大象——对了,你多高啊?得有1米95吧?”
“差不多吧,你呢?估计也得1米80多吧?”
韩宣微笑不答,随手抽出一根烟递给他,大象接过来点着抽了一口,一阵猛烈的咳嗽。
“原来你不会抽烟啊怎么不说一声?呛着没?”韩宣惊讶道。
“不——不是——咳咳——你——你这烟——咳咳——我抽不惯,我在家抽我们本地烟,一天得一包呢——咳咳。”大象咳得直趟眼泪,嘴上仍然不依不饶。
“是么,那你可比我厉害多了。”看他那难受的样子,韩宣心里暗暗好笑。
两人越聊越是活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象站起来道:
“走吧,回寝室洗把脸,吃口饭去。”
二人结伴而行,韩宣跟大象稍一接触,便觉这人虽有些爱吹牛,性子却热诚朴实,说话实在,不像是个小心眼的人,和他聊了这么一会,本来郁郁的心情到也开朗了不少。傍晚凉风习习,两人顺着回寝室的路,边走边聊,不一会就到了水房,那是学校专门为学生提供热水的地方,一座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