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声在熟知的蜀盗传统四种本领里排名第二,一般都是从小开始练习,让自己的听力好于常人,因为墓里黑暗阴冷,而蜀盗通常情况下是不用火折子的,他们认为这会扰乱墓里的气场,容易打扰死者,发生起尸。所以在墓里,他们依靠的都是听觉,黑暗中,耳朵比眼睛更好使。
记得刚来bj的时候,我去潘家园拜访一位蜀七门的老前辈,是都江郭家一脉的人。他在那里买卖青铜器,手艺极好,只要他过手的器物,都会翻倍涨价。所以无数的人慕名到潘家园去,四处打听“郭老铜”在什么地方,得到的回答肯定都是“靠红楼拐角烂屋里”。
郭老铜的铺面和他店里的青铜一样破旧,老爷子不是一个喜欢收拾的人,每天都挑着根烟,在门外柳树下,逗着他散养的公鸡,在蜀地养成的闲散习惯,到bj还是改不过来。每天来求他看铜器的人络绎不绝,不过大多数都是骂咧着回去,郭老铜给人看铜器讲究一个缘分,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可以看,什么时间不能,有些人大老远专门赶到bj潘家园,为的就是老爷子的一句评话。遇到不给看的时候,自然认为郭老铜高傲,心里难免不高兴。
郭老铜的名声响彻潘家园,甚至当时整个古玩界,靠的还是他的另一项本领,“察声”。建国初期,全国文博市场混乱不堪,盗墓的,考古的,古董商人,各色各样的人马全部混在一起,谁也搞不清楚谁是谁。郭老铜本是蜀盗都江郭家出身,所以当时也经不住诱惑,在友人的怂恿下,跑到京郊去,四处找墓。和他一起伙头子的人就会发现,郭老铜盗墓走的路子很奇怪,他只是在肩上扛着把铁楸,其他什么也不带,连常用的洛阳铲都省去了。
然而收获的结果,每次都是意想不到的丰富,郭老铜伙头子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当他闭目慢慢的行走在田野上时,不允许伙头子的其他人说话或者走动,大家只能安静的看着他。突然,郭老铜停住脚步,时而轻时而重的在一片区域内踩踏着,折腾了一会,当他停下时,他那嘶哑带着一点川味的普通话便响了起来:“狗日几个楞脑壳的,还不过来挖!地上我脚印轻的下面是瓷器和陶罐,脚印深的下面是青铜器!狗日几个娃的,千万莫动我用脚划的那个方框,那是棺材板板,动了要不得,要起尸体!”
郭老铜伙头子除了几个信得过的老朋友外,基本上带的全是年轻人,用他的话说,“楞娃子老壳青,学点技术就够了,好分利”,这是土话,意思是年轻人懂得少,跟他伙头子都是来学经验,在脏物的分摊上,他很好做主。
站在一旁田野上的年轻人听完郭老铜的话,连忙跟上前面扛楸的前辈,一铲一铲快速的挖土。郭老铜伙头子从来不用洛阳铲,靠的是用脚击打地面,用蜀盗察声的功夫,判断地下的地形,在脑海中勾画墓里的场景。这样一来免去了打洛阳铲的麻烦,就算遇到雷子,随便忽悠几句就过去了,毕竟没什么盗墓典型的装备。二来探测时间短,还非常精准,听以前和郭老铜伙过头子的人说,郭老铜脚印下深不过一米,浅不过三厘,正对着宝贝。所以当时整个bj古玩界里,除了“郭老铜”本业外号外,他还有“金脚大王”的称号,每一个脚印下面,便是价值成千上万的文物。(雷子,盗墓行当里对警察的统称)
后来最近几年,整个市场刮起一阵全民收藏风,我去潘家园拜访他的时候,郭老铜已经变卖了他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所有东西,甚至连店面都转让出去,准备搬到美国去住。当时我很是不解,现在全民藏宝,整个市场都很缺少他这样的大师,他留下来该是多好,这么大把年纪了,连普通话都说不太顺溜,去美国如何交流?
不过郭老爷子似乎去意已绝,说什么都不肯留下,问他为什么想到要去美国,他也闭口不谈,只是告诫我,自己做做文物买卖就够了,千万别再去找什么东西,老爷子叹息的说道,他自己这辈子就是挖东西挖得太多,最后被东西所累。我多次试图打听是什么东西把他逼到美国去时,他都是长叹着气,喝口茶,接着闭上眼,假装休息。作为晚辈,此时我便不能再多话去打扰他,只得告辞回家。等我第二天再来时,“靠红楼拐角烂屋”已经换了老板,变成了一家书画店子。
从此蜀七门相当于只有六门,都江郭家举家搬迁到了美国。
当我在心里推算着羽翅孔洞的时候,曾经郭老爷子临行前对我说的话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孩子,你搞搞文物买卖,这辈子就够了,千万别学我,一辈子挖东西找东西,最后到头来,却被东西所累!哎~”
难道郭老爷子能够预测到不久的我,将会因为几张清朝老照片而被困在这六角羌楼里吗?他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心里想到。
不过想归想,我手里却一点也不含糊,时快时慢的打着响指,通过黑暗中石墙传来的回音,快速的在脑海里勾勒着羽翅交合出孔洞的位置和深浅。穆风和千年男尸已经战斗到白热化阶段,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穆风所在的方向风压极其紊乱,同时骨骼折断的脆响和嘶哑的怒喊声不断的响起。
我的全身被汗水湿透,伤口在汗液的浸透下,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可是此刻只能忍着,我很清楚,接下来就是决定我们一行人是生是死的瞬间。黑球被我紧紧的握在手中,它只能抛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