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刺里,却见铺天盖地的黑白子激射而来。其力道之重,精度之准,足以将所有的箭矢尽数打落下来。瓦片上,只听得啪啪当当叮叮连珠炮响,箭镞落下。
凝空道长继续捻动凝空诀,一道青烟缭绕腾空,瞅准远在树林之中的阮大郎,飘然而至。
这场变故兔起鹘落,确是阮大郎始料未及的。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忽见那青烟呼啦一下已近身旁。他吓得连退几步,被几根粗大的树根绊了一跤。
青烟顿时变回人形。却见凝空道长从背上抽出钢剑,手起剑落。斜斜的,阮大郎连头带肩被削了下来。那滚落下来的头颅,嘴唇犹自翕合,啵啵地吐出泡沫来,仿佛在说:“道长饶命!”
那些放火的官兵,见阮大郎已被砍死,群龙无首,便作鸟兽散,向山下狂奔逃走。凝空道长捻动凝空诀,又化作一道青烟,飘到几个官兵面前。化回人形后,拂尘连扫,活生生地以鞭削下了十几个头颅。其他官兵见状,逃得更加凶猛了。
凝空道长也不再追,奔回吕祖殿中。却见那火势凶猛,连屋顶上都红彤彤一片了。
“糟糕!公孙兄还困在里面。”凝空道长叫苦不迭。
“道长莫怕。我们来助你。”但听几个女娃的声音从树上跳将下来。回头一看,原来是断魂崖黑白洞女弟子楚冰茹、陈嘉怡、陈玄瑛。
“刚才屋顶上的黑白子,是你们射的吧?感谢救命之恩。”凝空道长向众女弟子作揖。
“道长客气了。”楚冰茹还礼道。
“先别客套,救人要紧。”陈玄瑛着急得道。这一路跟来,她惟一担心的就是公孙坚的安危。
自从亲妹妹陈素瑛坠落悬崖,生死未卜以来,陈玄瑛对公孙坚越发牵肠挂肚。这种情愫,是她从小到大未曾有过的。她自己暗想,之所以如此,怕是因为公孙坚曾对她姐妹有救命之恩。或者从公孙坚身上,她看到了一个人的善心。然而,从这样的因果逻辑的角度去衡量她内心的隐忧,似乎又显得轻薄而俗气了。
事实上,陈玄瑛自己也感受到那种与众不同的爱怜。公孙坚被笃虚和尚削皮后的惨状,令这个大他五六岁的陈玄瑛更加疼惜他了。因此,这一路追赶,陈玄瑛时常偷偷流泪,啜泣不止。而这一点,楚冰茹、陈嘉怡皆看在眼里。
凝空道长被陈玄瑛一语惊醒,说道:“姑娘说的是,救人要紧。只是这火势冲天,树林之中,水源又很远,却如何救得?”
楚冰茹说道:“那日在华山之上,我见公孙庄主使得好一个‘猿猱渡涧’的轻功。你们在此等候,且待我进去。我施展‘鹰击长空’,公孙庄主施展‘猿猱渡涧’的轻功,两者相加,各自提起公孙公子的一条手臂,便可高飞过火焰之上。”
凝空道长大喜道:“如此甚好。姑娘的轻功只怕也是当世无双了。但凭姑娘相救,感激不尽。”
楚冰茹淡然一笑。显然,凝空道长对她的夸赞,她也不便多说。因为她心里明白,在断魂崖黑白洞中,她无非是八阶女弟子,轻功甚过她的,在所多有。
不及多想,楚冰茹一个纵身,平地跳将起来。众人仰头望去,只见她脚踏高高的火舌,一个筋斗翻进吕祖殿中。
“公孙庄主,叨扰了。现在火势旺盛,我前来襄……”
楚冰茹话未说完,公孙凌虚便道:“多谢姑娘了。姑娘们在殿外的交谈,我都已听到。是我们误会姑娘们了。我将随姑娘们前往断魂崖黑白洞,与贵主人作做一番棋话。还望贵主人施恩,救我儿一命。”
楚冰茹道:“这是后话,公孙公子没有皮肤,着实首不得这高温。我们先行逃出这火海再看。”
说完,楚冰茹从身上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公孙凌虚,说道:“公孙庄主,此乃我断魂崖黑白洞中上乘药膏,名为‘沐火浴水膏’。搽在身上,可以防御烈火的焚烧,亦可以浮水而走。”
公孙凌虚赶忙接过那膏药,一面涂抹在公孙坚的身上,一面惊叹道:“黑白洞中竟有此神奇膏药。”
楚冰茹道:“此乃我们师叔孙淼淼采集西域火焰山及苗疆瘴疬之地共八百种草药研制而成,沐浴水火,独见奇效。公孙庄主也可涂抹一些在自己身上,以防烈火灼伤。”
此时一根梁柱已被火烧断,哗啦一下滚落下来一根粗大的火炭。公孙凌虚立即抱起公孙坚,侧身避开。
“火势汹汹,吕祖殿快要塌了,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出去吧。”公孙凌虚道。
楚冰茹点了点头。二人遂一手扶起公孙坚的胳膊,提起来。
楚冰茹倒数三下,喝一声:“起!”于是二人各自施展开上乘轻功,一如鹰击长空,一个猿猱渡涧,竟扶摇直上,高高地越过那向上蹿起的火舌。
甫一着地,但听隆隆连声,吕祖殿椽断柱崩,轰然倒塌。凝空道长望着那十几年修行的道观,一旦毁于大火,暗自神伤。
众人欲待要走,却见凝空道长驻足不动,也不便叫唤。
公孙凌虚走近道长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道兄切不必难过,道观塌了可以重起。”
凝空道长沉吟道:“重起的道观,已不再是原先的道观了。这吕祖殿,凝聚了我多少修行的记忆,公孙兄也不是不知。”
“然而事已至此,无可如何了。”公孙凌虚道,“想我那公孙庄虽在,却只剩空壳,不如无有。”
凝空道长听出这话中有话,望了一眼公孙凌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