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延武从旁边的书架上顺手拿起一本《列阵图》随意翻开,听她这样说,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这个女儿很少说无关紧要的话,遂小心开口道:“你最近的武艺确实长进不少,你大伯父都夸你呢。”
“刚才哥哥和我说,骑射营副指挥的职位还空着,这个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在想,如果我们家能得到,也是一项助力。”邓锦慈站在灯下,望着自己的父亲。
邓延武手顿住了,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儿,明明是娇娇弱弱的女儿家,目光却灼灼而坚定,充满了期盼。
他怔住了,道:“好倒是好,但你哥哥一心想做文官,认为文治才是天下大归,这个职位……?”说到这里,他心一突,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识地道:“莫非你……”
“如果是我,父亲认为怎么样?”邓锦慈看着父亲。
“云云想入朝为官?”邓延武禁不住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是的,父亲,我想入朝为官。”邓锦慈重申一遍,她是铁了心要这样做了,这也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妥善的办法了,入朝为官,一来可以帮助父亲和哥哥,二来未来的皇上也不喜欢她这样的武将吧,绝了所有的可能,这才是最安全的。
“云云,你让父亲再想想吧,这个决定有点突然,我想和你大伯商量一下。”邓延武眉头微蹙,手指轻叩桌面。
“那女儿就回去了,父亲早点休息吧。”邓锦慈站了起来。
邓延武颔首。
邓锦慈推开房门,刚走下台阶,迎面就见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款款走来。雪白的流云袍衬出一身娇弱之姿,正是赵姨娘。
“三小姐”,赵姨娘微福了福身子,声音软甜,与邓锦媛别无二致。
邓锦慈的目光从赵姨娘身后丫头手上端着的食盒上扫过,嘴上淡淡地道:“姨娘有心了”。
赵姨娘一笑,嘴上道:“伺候好老爷,本是妾身份内之事。”
邓锦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姨娘记得自己的本分就好,二房毕竟是二房,即使别人再插手,有些事情也是老天爷注定,改变不了的。”说罢,领着冬雪扬长而去。
赵姨娘怔了怔,皱了皱眉头,忽然心里打了个突。
旁边的丫头雪梨悄声上前道:“姨娘,你说三小姐这话,莫非……”。
“别胡说八道,做好自己的事情。”赵姨娘轻斥一声,上了台阶,敲门。
邓锦慈辗转反复了一夜,也没有睡好,一会梦见全家遭难,她又寄人篱下,整天被人像丫头一样使唤;一会又梦见皇上厌弃她,一道圣旨将她打进暴室,一会又梦见郭贵人让人打断了她的腿,后来又被勒死了,反反复复总梦见从前的事情。
到了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张冷冽到阴鸷的脸庞,明明是个英俊的少年,眸光里却全是狠厉,只是看着她时,却转为柔光。
他在炙热的天光里,看着她,薄唇轻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却无比心惊,比那些悲惨的过往还要心惊。
邓锦慈倏地睁开眼,入眼处是熟悉的淡紫色的床幔,而自己躺在闺房里的雕花罗汉大床上。才恍然觉得刚才是做了一场梦,她略略放松下来,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才发现身上黏腻,出了一身的冷汗。
再看向窗外,天光已经透过薄薄的窗沙投射进来,原来天已大亮了。
她起身,秋霜进来,伺候着她净手洗面。
听见屋里动静,冬雪撩开帘子,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枣茶进了屋,脸上笑得像朵花。
秋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事,一大早乐成这样。”
冬雪抿嘴道:“刚才听几个婆子议论,说三房的舅太太找了王氏往老太太跟前说和,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把王家的那个小姐许给大少爷,被老太太训斥了,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了,现在下面的人议论纷纷的,你说着是不是自讨没趣,大少爷也是她能配上的?”
从昨天的席上,邓锦慈就看出来了,那王霜玉莫名地就与邓锦玲好起来了,而丁氏不住嘴的夸奖邓明,大家都不是傻子,老太太自然也看出来了,但这个宝贝长孙看得跟眼珠子似得,在老太太的眼睛里,这样一个能文能武的孙儿,能是随便一个谏议大夫家的小姐就能配上的吗。老太太当时的态度就已经不言而喻,三房居然还上前自讨没趣,只能说受了这屈辱自是活该了。
邓锦慈皱了皱眉头:“这事别议论了,平白破坏人家小姐名声也不是什么好事。”
冬雪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赶紧上前给小姐梳头。
邓锦慈看了一眼秋霜,秋霜会意,撩开帘子出了门。
……也不想想自个的脸面,哪有人这样上杆子的……
……就是就是,哎,这下子三房好一会不能嘚瑟了……
秋霜轻咳一声,外面的人吓了一跳,都站了起来。
“都没事做吗,嫌活太轻,到这里来偷懒嚼舌根的,待会让人牙子来把你们一个个都卖了才甘心啊,还不去干活,这话说话就罢了,再让我听到定不轻饶。”
秋霜平时柔声细语,脾气一向好得很,很少见她发火,今日见她这样厉色,俱都噤了声,立刻四散,下去干活了。
“你们两个也是,应该给她们做个榜样的,在这里非议主子,传出去,让人怎么说,三小姐不是平白背一身骂名吗?”秋霜看着粉雀和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