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家,还是皇帝李世民赐赏的府邸。
及至其家,乃见是一座坊内门庭,不接主街,甚是清净。进入大门,则从南至北亭堂院寝一应齐备,还有东西两厢几处廊屋。虽整体不算大,倒是十分精致漂亮。宅院内还有婢女家奴数人,负责日常归置照料,极是妥帖。
“你还疼不疼?且先去歇着,我让人请大夫来。”
正四下观赏,他倒急了起来,说着便要招手唤人,我只立刻拽住他,倒不愿多事。
“才二十下,又是小竹板打的,那校尉心不坏,只例行公事,打得不重,不碍事的。况且我们不是要说事吗?抓紧时间吧,我如今也不是自由之身。”
他半信半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便引我来至客堂,他又亲为我铺了几层软垫才让我坐下,正是当着奉茶婢女的面,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
这久别的重叙由他开始,只是尚未开言,他的眼里却已蒙上了一层隐隐的哀伤。
“离开长安后,我便去了高州,投在高州总管冯盎将军麾下,做了他的近卫。这也是因为当年寻父路上我曾救过他的公子智戴,结下了一段缘分。将军待我犹如亲子,我也尽力报答,跟随他出生入死,杀敌立功。去岁秋冬,罗窦洞僚反叛,我又随将军前去平叛。那岭南地形甚是险要,反僚据守天险,使得各路军队难以前进,但将军久经沙场,连发七箭,杀敌七人,这箭无虚发之势吓得反僚瞬间溃逃,我则带领军队乘胜追击,斩首千人,虏敌两万。此事传到朝廷,皇帝大悦,赏赐财帛不可胜数,又许将军上奏请功,蒙将军抬爱,将我列为首功之将。四月间,已做了卫尉少卿的智戴公子奉旨回乡省亲,将我带回了长安。皇帝在禁苑猎场召见了我,又当场试了我的武艺骑射,很是赏识,封了我右监门卫监门校尉之职。品阶虽低,但我本白身,忽成了宿卫皇城的禁军,已是殊荣,何况还赐了宅邸。”
我细细听来,又是佩服又是感叹,可看他的脸上却是毫无波澜,便只附和搭腔似的笑道:“先生如今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放浪形骸的萧府家客了,该改叫徐校尉了。”
“呵呵……徐校尉……”他笑出来,摇着头,显得无奈而苦涩,“真儿,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吗?你怎么不想,若我早有此志,何苦偏要那时才去投军?又何苦与你定下那两年之约?这约定的意思,就是两年之后我要回来娶你啊!你可记得?你可懂得?”
我自是记得那个两年之约,也早就猜出他的心意,更能理解他此前的颓废,可终未料想,他出生入死,屡建军功也都是为了我。
“先生,阿真不值得你如此厚待。”我望着他,一度哽咽。
“真儿!”他忽而激动地扑到我面前,扶持住我的双肩,又流下了两行热泪,“我受封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萧家寻你,可他们告诉我你早在那年冬天就死了!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不仅我这两年的军功都白挣了,连我这条命竟也是白活了!!我不相信他们的话,要到埋葬你的山里去找你,可他们又说,两年了,人早都化为白骨了,我到哪里找去!都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什么两年,我就该带你一走了之,又何苦今日时时承受这蚀骨锥心之痛呢!”
“万般皆是造化弄人,竟都是阿真对不住先生了!”此时痛彻心扉,泪如雨下,深深的负疚之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好在上天有眼让你活了下来,还安排我们这般相遇,我也知足了。”许久,他渐趋平静,含着泪倒微笑出来,“真儿,你呢?你又经历了何事,为何会从宫中出来,还在永安门看见了我。”
我颔首,暂息心潮,略作思考,将此间曲折原委隐二加一细细作了述告。所隐之一,乃与十八公子相爱,所隐之二,乃皇帝欲纳我为妃,而另外所加之事,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我的全部身世。我既是想与他真正的坦诚相待,也不想就这么突然地挫败他的情意。
他听罢震惊失语,脸色由沉转白,直过了好一阵,我轻推了推他,才蓦然转过神来。而一转神,他的脸上却又增添了几分失意,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先生,你怎么了?”我轻轻问道。
“你道我为何要去挣军功?是为了有个身份家业,给你安定的生活的吗?真儿,于我而言,其实有太多方法能够挣下一份家业,未必需要出生入死,但这些办法都不如军功有用!自古有多少一战成名,一朝封侯的,我便是要效法他们,一举得到皇帝的赏识与召见。现在我做到了,并且比那两年之期早了半年之久。”
他道出这番话,我倒实在不能理解了。想他昔年提及父亲改姓,是那般不屑皇恩,素日性情也断不是攀附之态,怎的反差如此巨大?
“先生如何变……”
“我从未变过!”我刚要反问,他一下子打断了我,眼里似怒非怒,满是意气,“真儿,我没有一件事不是为了你!”
“先生,阿真没有恶意,只是不明白先生的意思,你别生气好吗?”我既有些怕,也有些不踏实。
“我不是生气,只是遗憾罢了,有些事终究未能与你共同承当。”他松了一口气,目光略显萧索,在我身旁随意坐了下来,“你虽然到刚才才告知我你的身世,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