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吃就别吃了呗。”
玄微纠结地看着手里的馒头,“可是二师兄出远门了,其他师兄都没钱,没法给我买好吃的。”
听着好可怜的样子啊,姜妍忙安慰小正太:“等我再卖几天春联就有钱了,过年时候可以买很多好吃的屯着。”
“那我就等好吃的了,”玄微一脸期待的样子,“不过你说书要养足精神,好好休息,别再想今天的事了。”
姜妍深吸一口气,握拳道:“不想了。”
天黑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姜妍难得地没有玩手机,从头到尾都认真地备课,备完课就直接入睡了。
而此刻,一墙之隔的东厢房里,陶守贞正点着油灯惊奇地看着姜妍所绘的地图。
玄微半趴在地图上给大师兄复述姜妍的话:“这里是黄河……长江……秦岭……太行山脉……青藏高原……四川盆地……华北平原……”
陶守贞估摸着哪怕是六部汇总地方地形图,绘制而成的舆图,也不会比眼前这份更精准了。
就如钱塘江入海口的形状,舟山群岛的分布,他所看到的,竟与图中一模一样。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反之,若国家已亡呢?
深更半夜,陶守贞无心睡眠,捧着《山河地理志》把各省的边界大略勾出,添上省、府、州及战略要地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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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坊市,阴森森的大街上,堆积着枯枝败叶。
瘌痢头乞丐扶着自己因被砍掉一半而歪斜的脑袋,一边脸上血肉模糊,另外半边的眼中发出怨毒的目光,一步步向姜妍走来,凄惨地哀嚎着:“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
姜妍想辩解,说自己没想害死他,可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姜妍想逃,可她的腿却像是有千万斤重,怎么也迈不开,逃不了。
眼见瘌痢头乞丐染血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脸,姜妍惊声尖叫,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墙角、屋顶、床下,似乎都在酝酿着邪恶而又可怕的事物。
寒风呼啸而过,屋外的树木顿时风声鹤唳、鬼影重重。
《贞子》、《咒怨》、《山村老尸》的经典情节在姜妍脑子里翻滚。
半夜厕所隔壁间问要不要卫生纸的爱心人士、凌晨打的到殡仪馆的长发女士、午夜镜中出现的另一个女人……也通通在向姜妍招手。
姜妍抱着双臂,崩溃地哭了起来,痛苦压抑。
为穿越的不幸遭遇而哭,为求生的艰难而哭,为惨死的瘌痢头乞丐而哭。
她很怕,害怕在这个陌生时代里前途未卜的命运。
她很怕,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是她的依靠。
房门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姜小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却是还没入睡的陶守贞,被姜妍的那声尖叫给惊了过来。
姜妍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门外有人找她。
披衣下床,把门开了个缝:“大师兄,你还没睡啊。”
借着油灯,陶守贞看到了姜妍满脸的泪痕,“没睡,方才听到一声尖叫,就过来看看,姜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妍吸了吸鼻子:“我做噩梦了。”
紧跟着陶守贞过来,却被严严实实挡住的玄微从门缝挤了进来,问:“是不是梦到那个瘌痢头乞丐了?”
姜妍这才注意到玄微,点了点头,把门全部打开,说:“外面冷,进来坐。”
陶守贞从善如流地进了耳房,把门合上了,问:“什么瘌痢头乞丐?”
姜妍只感觉要被白天的事逼疯了,忍不住向在场唯一一个成熟的大人倾诉了瘌痢头乞丐的事。
听完后,陶守贞抚了抚小丫头的头发,安慰道:“你做的没错,那个乞丐也不是因你而死。”
姜妍吸了吸鼻子,“可是是我把八旗兵引过去,他才会被砍头的。”
陶守贞:“清廷有个律令叫《逃人法》,被逼带地投充的旗下家奴有不堪忍受虐待而逃走的,收留奴隶、哪怕只是提供了一餐饭的那户人家,家主被处死,妻子家产籍没给旗人。而奴隶和收留他的人都不知道这条律令,你能说是这个奴隶害死了收留他的人吗。”
姜妍摇了摇头,“不是。害人的是朝廷。”
陶守贞:“于此同理,害死乞丐的人并不是你,而是严苛的朝廷律令和那些杀人取乐的八旗兵丁。”
虽然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姜妍还是觉得大师兄说得好有道理,并且坚定地认定瘌痢头乞丐不是自己害死的。
陶守贞:“你心存愧疚,说明你是个仁善的孩子,日后多行善事,就不会再有鬼魅侵扰。好好休息吧。”
眼看大师兄就要走了,姜妍泪眼汪汪,仰头道:“可是,我还是不敢一个人睡。”
陶守贞两手掐着玄微的腋下,把人提了起来,慷慨道:“既不敢独睡,今夜就让玄微陪你吧?”
姜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