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周小曼硬是觍着脸非得跟去研究所食堂吃饭。她拎着垃圾袋随周文忠下楼,等丢完垃圾,陈砚青和她爸陈工一块儿出现时,她才笑嘻嘻地跟去牵陈砚青的手,问人家台湾好玩不好玩。
陈砚青一见她就嘟嘴抱怨:“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还给你带了海螺呢。结果周叔叔说你去练体操了。”
周文忠先是忍不住要皱眉,闻言却是灵机一动,像是漫不经心一般:“小青, 没事儿。小曼以后都不会去练操了。”
周小曼脊背一僵, 真恨自己垃圾已经丢了。否则她就该将两大袋垃圾直接砸在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脸上。她是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放弃艺术体操了。可上辈子傻不愣登的她,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 放弃自己的天赋跟未来,实在太理所当然了。
陈砚青没听明白周文忠的意思,她还忙着跟周小曼说台湾之行的见闻。嗯,有些地方很不错, 有些地方也不怎么样, 没有想象中的好。
周小曼连忙也假装没听到周文忠的话,附和着陈砚青的说辞。她得赶紧想办法,现在能镇住周文忠的人,只有他的领导。这个跪在地上活了一辈子的男人, 他有原则吗?他的原则就是欺软怕硬。
职工食堂照旧早晨六点半就开餐, 方便孩子们吃完了饭准时去学校。周小曼没有要牛肉面,让阿姨给她夹了五片卤牛肉, 然后自己打了一盘子凉拌西红柿, 拿了两根黄瓜, 接了杯牛奶。
陈砚青看她拿白开水涮卤牛肉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置信道:“小曼,你都这么瘦了,还这样减肥啊。”
周小曼笑了笑:“我长一两肉,教练都能看出来。我哪里敢不控制啊。”
食堂里响起一阵问好声,半开放厨房窗口的煮面阿姨笑着问走进来的中年男人:“所长,今天是要面条还是粉?”
已经身形发福的中年男人扶了扶金丝眼镜,笑道:“要宽粉吧,西红柿鸡蛋卤子的。”
周小曼跟陈砚青坐的离窗口近,陈砚青一点儿不露怯,大大咧咧地朝所长笑:“方叔叔早。”
方所长算是看着这群孩子长大的,闻声就笑着关心了两句:“小青啊,快开学了吧。”他侧头看到周小曼的时候却下意识地一怔。
这谁家的孩子,研究所每年进人都是有数的,这姑娘看着跟陈工家的闺女差不多大了啊。
周小曼也露出个落落大方的笑,自我介绍道:“所长早,我是周小曼,我爸是周文忠周工。”
方所长惊讶地瞪大了眼,冒了句:“哎,周工家的孩子不是才上小学么。”
时候尚早,食堂里人不算多。几个年纪大的老职工面上的神色有些玩味。
陈砚青快人快语地接过话去:“方叔叔,周霏霏是小曼的妹妹。小曼是姐姐,我们小学还同班呢。”
周小曼笑得腼腆乖巧:“嗯,方叔叔,我平常要练艺术体操,待在队里的时间比较长。”
方所长也不摆架子,直接端了宽粉坐在了两个小姑娘的对面,笑着点头:“难怪呢,我说怎么我也来所里十年了,都不知道周工家有两位千金。那我这工作实在是做得不到位,太不关心职工的家庭生活了。”
周文忠面上闪过不豫之色,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端着餐盘,准备挪到方所长边上。坐他对面的陈工扫了一眼,心下不屑,可真够会往领导身边黏的。
工会主席抢先一步,占据了四人餐桌最后一个位置。
他笑眯眯地为所长搭台子下:“那哪里是领导不关心我们职工啊。实在是周工太高风亮节,就是在我那边,给孩子发福利,他也只报小的。哪次单位出去玩,周工从来都带小的。一两岁抱在怀里起,到现在,都是这样。我跟周工说了多少回,多个孩子不是事儿,单位报销一半的费用呢。老周还是藏着老大,不让我们见。要不是我们这么多年知根知底,还真以为老周就囡囡一个闺女呢。”
方所长大笑,抬头招呼周文忠:“周工啊周工,你也太小心了吧。不至于,真不至于。孙主席啊,这话我说的。以后所里给孩子发东西,小曼,对,小曼的也给记上。咱们所里的孩子啊,那都是宝贝,哪儿能苛待呢。”
周小曼局促地点头,赶紧道谢。
周文忠脸都要挂不住了,亏得他生而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只略略扯扯嘴皮,就是斯文俊朗的好模样。他微微一笑:“那真是,我家孩子占了所里的便宜了。”
工会主席眯着眼睛笑:“周工啊,这可是我们所长爱惜人才啊。”
方所长没接属下的马屁,喝了口豆浆,看周小曼吃得素净,笑着要招呼窗口师傅给她煮一碗虾仁馄饨:“这么小的孩子,减什么肥啊。多吃点儿,咱们研究所两袖清风,光靠书香填不饱肚子啊。大人少吃点儿没关系,孩子总要吃饱。”
周小曼连忙谢绝了所长的好意,表示她十月份要参加全国艺术体操比赛,现在一定得控制好体型。
方所长来了兴致。他热爱运动,年轻时还是业余乒乓球运动员,在行业内比赛拿过不少奖。他仔细打量了周小曼一眼,原本他没留心,周小曼又是坐着的,不显个子。现在他认真看了,发现这孩子个子相当可以,肯定要超过一米六五了。
他开玩笑道:“小曼,你这个子练体操恐怕吃亏吧。俄罗斯的那个霍尔金娜一米□□,都嫌个子高呢,你应该不止了。”
陈砚青特别骄傲地替周小曼打广告:“嘿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