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越来越明显了,走在街上已经感觉到轻寒,风一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我从地上捡起一枚杏黄的杨叶,嗅了嗅,已满是浓浓的秋的香气。
来到工地时,时间尚早,我先坐下抽颗烟。
那几个十**岁的阳气充足的小伙子横七竖八躺在初升的阳光下,大谈**蚀骨的昨夜。
令人眼花的镭射灯,一瓶接一瓶的啤酒,昏暗里妖艳的烟熏妆美女,不知是谁给的湿吻和给谁的热吻,最后是乱舞的拳头和乱飞的酒瓶……
我离他们比较远,毕竟我已过了吹牛的黄金年龄。
这时郭银川骑着摩托车赶到了,他不像往日那样拉耷着驴脸,“小朋友们,来得挺早啊!来这么早,也不说拾掇拾掇。”话锋一转,“你们见来吗?大孤村那有个人上吊死了。”
小朋友们立马来了兴趣,围了上去。
上吊有什么稀罕,《孔雀东南飞》里的焦仲卿和刘兰芝就是一个上吊一个跳水殉情的。
我也凑上去,虽没什么稀罕,但也总算有点故事性。
“我哪知道为什么上吊,也许是鬼上身了呢!”郭银川说,“我没敢看,瘆得慌,说是个女的,还很年轻呢,听人们说,长得还挺俊……”
我挤过去,哆哆嗦嗦地问:“郭头,上吊那人在哪呢?”
郭银川笑笑,“听说长得挺俊,你娘的就过来了。俊不俊,也是死了……”
“在哪呢?”
“刚说了,大孤村。”
“大孤村哪?”
“漫水桥上边,离咱们工地不远呢。”
我二话不说,从郭银川手里夺过钥匙,冲向他的摩托车,轰开油门,向南飞驰而去。
小朋友们惊呼,骑着一队自行车紧跟在我后边。
从工地到漫水桥只有几百米远,但是我却觉得有几百里,任凭我的摩托车开到极限,也看不到我的目标,道路两旁的景物呈一片模糊,飘落的树叶像飞刀一样划过我的脸庞,眼前的路宽约丈余,一直延伸延伸,它的终点却细成一条线,我狠狠转动右手握把,车怒吼着咆哮着扬起一条黄龙,向前飞驰。
既然如此,我便开始了祈祷,“老天爷啊,求你保佑每一个老百姓,求你保佑我曲文星,让我平安快乐,我一定多做好事,多行善举,不偷盗,不,求你保佑我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一生平安,求你让那个上吊的人复活过来,求你把她变成我不认识的人或是我不喜欢的人。老天爷,你告诉我,郭银川是不是在逗我玩……”
突然,漫水桥已在眼前,我的车速骤然降了下来,我差点一个前栽,我的祈祷还没完成,可是马上就到了,为什么路突然变得这么短,真希望永远骑着摩托车,一直在飞驰,一直没有终点,那样就会永远看不到结果,永远不必面对难以接受的结局。
漫水桥以北有篇小树林,靠近路边,有一棵老柳树,那柳树虽然老迈,但枝干还很粗壮,其中一条碗口粗的虬枝横亘在半空,昨晚上面落了几只乌鸦。
我把摩托车扔在路边沟渠里。
此时,已有两辆警车停在路边。
有一些人围着,我还没有看到死者。愿逝者安息,愿她来生变成公主,变成女皇,只希望此世我不认识她。
心跳突然加速,两条腿难以迈出一步,一种深深的恐惧像巨蟒一样死死缠住了我。
昨晚,我路过这里看到了死神的使者乌鸦。我应该无畏地坐在树下,等着谢必安、范无救过来,问问他俩到底要勾摄谁的魂魄,如果是耄耋老太,拿就拿吧,假如是妙龄少女,无论如何也要同他俩理论理论,如果是我所爱的她,如若她必死无救,那我就代替她,跟着无常老爷到阴间走一遭,说不定以我的痴情、以我的几世修行,会博得判官欣赏,给封个小官也说不准,最好是到月老手下办差,这老头已经老糊涂了,这人世间的姻缘,往往十有九错,每天无数悲剧的故事上演,我要是当差,必要兢兢业业,认真履职,让有情人均成眷属,让潘文彪那类的混蛋孤独一辈子,憋一脸青春茂盛的痤疮到八十岁。
我来到人前,大家都在低声谈论,“怪俊的一个小闺女,怎么就想不开,寻短见呢,可惜了的。”
我的眼泪似乎就要下来了,我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股酸涩直到喉咙,我拨开人群看了一眼。
所有的胡思乱想一下有了答案,如释重负。
林中地上已落了一层树叶,那个死去的少女安静地躺在上面,幸好没沾到灰尘,她的头发很长,似乎已经及腰,可是谁能娶她?她死得如昨晚的月色、今晨的秋叶一样安静,本以为自挂东南枝而死的人一定相当恐怖,就像无常二君一样舌头几尺长,死不瞑目,而她则不然,依然那么美,眼睛安详地闭着,嘴角还有一弧微笑,没有一丝绝望与仇恨,这是完完全全的寂灭,就像安静地睡去一样,但是她的颈部有一条紫红色的勒痕,她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我想走到她跟前再跟她说几句话。
派出所的金彦龙将我劝开了。
秋意越来越重了,我有些瑟瑟的寒意。
可是她穿得那么单薄,只是一身白色的纱裙,我想脱下外套,给她穿上,可是警察们已经在勘察现场,闲杂人等不能靠近了。
我伸出手……悬在半空,多希望她细长苍白的手能够回应我。
突然耳边细如蚊蚋的声音说道:“来世再见……”
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星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