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底什么都没有,刚回来就惹上了盘峰那样的人,他怎么敢带着满身的狼狈靠近斯屹。
张齐叹了口气:“说句不该说的,你当年就不该对池远军下手,他也就是说说,我就不信真敢做出那么丧良心的事儿!再者,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没有那六年,你跟小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
没想过,也没必要去想。
他这一生坎坷太多,辛苦也多,走到如今,没什么大志向,没什么梦想,也没有后悔。
他所求的,不过是斯屹一直都好。
斯屹好好的,他就满足了。
所有黑暗与阴影,由他来承担。
司机听见两人聊天,不住地透过后视镜往池峥身上瞄。
池峥一向敏感,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被看得浑身不舒服,无奈道:“师傅,麻烦放首歌听听吧。”
电台打开,女人的歌声飘出来:
白天的肆意换夜的撕心裂肺
胡来和妄为背后是冰冷卑微
别看我疯言乱语笑声有多美
转过头不愿你见我落几行泪
池峥叹了口气,这歌太应景,听了倒不如不听。
(4)
从城西一中到放马营,相距16.7公里,高峰时段,打不到车,也没想到用手机软件叫车,那就跑过去吧。如果半路上出个车祸,遇到个突发性脑溢血什么的,斯屹想,那也是命数,他认,还可以笑着跟池峥说一句,我这辈子不长不短,都用来跟你纠缠了,不遗憾。
风从耳边流过去,体力被榨到了极限,身上先是热汗,然后是冷汗,再后来,就没有感觉了。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难受,也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呼吸都成了困难,整套呼吸系统都在抽疼。
斯屹从暮色四合一路跑到夜色深重,当他看到放马营的路标时,膝盖一软,整个人借着惯性摔了出去,扑倒在路边吐得昏天黑地。胃里没什么东西,吐了一会就停了,只剩下阵阵干呕。
老屋就在前面,他已经看到熟悉了的屋顶,腿上没劲儿,哆嗦着,站都站不直,斯屹扶着墙一路蹭过去,三百米不到的路他走了将近十分钟,身上汗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
大门上镶着老旧的兽首门环,他扑过去,铆足了全身力气,将门环拍的咣咣作响。
他拍了很久,巨大的声响在小巷子里传出去很远,院子里一片寂静,没有回应,也没有灯光。
斯屹咬紧牙,他知道,池峥一定在这,他刚刚出狱,没钱没亲人,除了老屋,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落脚。
躲我是吧,斯屹整个人憋得像是要爆炸,他四下转了一圈,在垃圾桶里找到一把半残的椅子,对着门板就砸了过去,一声更大的脆响,野猫野耗子什么的都吓了一跳,尖叫着四散逃命。
池峥没出来,倒是邻居被他砸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壮实的大哥,手一伸,指头差点怼在斯屹脸上,瓮声瓮气地道:“大半夜不睡觉作什么死!号丧呢你!哪来的滚哪去!”
斯屹按住脾气没发火,他的喉咙让胃酸烧过,说话时哑得不行,只能压低气息,道:“这院里的人去哪了,你知道吗?”
大哥有点欺软怕硬,见斯屹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架势,眼睛瞪得溜溜圆,抬手把斯屹推了个趔趄,道:“让你滚你就滚,哪那么多废话,皮子痒痒了……”
那人话没说话,斯屹已经一拳砸了过去,他刚跑完半个马拉松,体力透支得厉害,手上没劲,那人被他砸得飘了一步,没倒,转身就要扑过来,就在这时,身后的暗影里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嘿!”
不等斯屹回头,领子上一紧,竟是被人拎了起来,搁在一边。有风声自耳边流过,一道黑影直奔向壮实大哥,拽着他的头发向下一拉,膝盖猛地迎上去,一收一放间,大哥捂着鼻子跪倒,声音含糊地骂着什么。
巷子里街灯微弱,模糊的光线落进眼睛里,斯屹勉强看到一个影子,是池峥。
化成灰他都不会认错的人。
斯屹扑过去,膝盖一软险些跪倒,池峥连忙将他扶住,摸到一手水洗过似的汗。他皱了皱眉,沉声道:“怎么搞成这样?”
不等斯屹说话,蹲在地上的壮实大哥再度开腔,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池峥,连说了几遍你等着!
池峥半抱着斯屹,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和表情都很淡,道:“池峥,峥嵘的峥,我就住这儿,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壮实大哥愣了一下:“池老大?”
池峥没再理他,拿钥匙开锁,带着斯屹进了小院。
池峥身上有很多故事,杀人犯,放马营前任老大,按理说应该是个很暴躁的人,事实上他很少发脾气,除了斯屹,对谁都是淡淡的。唯一一次暴怒,是在池远军说“你不给我钱,我就想办法把病传染给斯屹”的时候。
他的眼睛里迅速漫起血色,像一只穷途的兽,满身金属燃烧般的危险气息。
斯屹顾不得自己一身汗,湿唧唧的,抱着池峥的腰腻在他怀里。鼻子贴在他颈侧,近乎贪恋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池峥拍拍他的背,说话时声音温和,道:“怎么弄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