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入,至此方出,回望去出来的壁洞已被树丛掩没,看不出半分痕迹,这一带崖山陡峭,难以攀爬,只怕再过百十年也不会有人发觉。
江水涤去两人身上的尘渍,阮静妍早已昏迷,连坠江时也未醒,她容颜苍白,长睫紧闭,长长的青丝在水在飘散,宛如水中沉睡的神女。苏璇爱怜的托住她,避免呛入江水,顺江飘了一段,天逐渐暗了,他寻了一处平缓的江滩上岸,请渔人雇了马车,趁夜直奔三元观而去。
暮色沉沉,三元观大门深闭,厢房内灯火通明。
叶庭这一阵格外煎熬,朝暮阁的人全面撤逃之时,他曾擒下一人逼问,猜出苏璇或许入了陵墓。然而接连数日音讯全无,入口的甬道深埋,寻都无从寻起,他日夜难安,急得眼底泛青,忽听道人报苏璇归来,无异于喜从天降。
等看了师弟一身伤势,叶庭抽了一口凉气,立时让道童去请相熟的大夫。
苏璇本来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放松昏迷,不想上药时又给活活痛醒了。
脱水还是小事,他身上多处伤口深重,只上过一次药,被灰渍水浸多方搓染,早已溃烂不堪,大夫一处处以针刀清脓去创,上药裹扎,疼得苏璇额迸青筋,冷汗如雨,恨不得直接死过去。好容易敷扎完毕,叶庭将大夫送出,转头见苏璇在榻上气若游丝。
“师兄要是再骂,我可真要死了。”
哪怕苏璇不示弱,叶庭也不忍心责骂,毕竟师弟伤得虽惨,神气俱衰,到底是活着回来了,不过他面上不显情绪,自顾将内服的丹药浸水化开,端至榻边。
苏璇接过药碗饮下,偷眼暗瞧,见他无意责怪才道,“师兄,她怎样了?”
叶庭早发觉师弟对陵中所救的少女异常关心,此时听他询问,故意道,“她又没什么伤,先扔在客厢里,死不了。”
苏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女儿家体质柔弱,受不得搓磨,怎么能扔着不管。”
叶庭暗察师弟的神色,不紧不慢道,“道观中没有女修,如何照料,大不了病个几日,算不上什么。”
叶庭处事向来面面俱到,少有如此疏怠,苏璇来不及深想就要撑起来,“方才的大夫怎么不一并瞧了,劳烦师兄将他叫回来,再着人雇两个婆子照应。”
明知师弟一条命已经去了大半,叶庭岂会容他妄动,一缕指风打上要穴,苏璇登时动弹不得。
“师兄!”
叶庭收好药盘药盏,在榻边的方椅坐下,闲闲道,“之前说得含糊,此时想来有些蹊跷,不妨仔细说说,你与她究竟是何关联,我再酎情安排。”
苏璇给问得心里发虚,“哪有什么蹊跷,我就是偶然撞上,顺手救了。”
叶庭遇事枝头叶尾都要理个分明,闻言越发不急,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毕竟大热天忙前忙后了半晌,也是口干舌燥,“那就罢了,管她作甚,湿淋淋的放一宿也无妨。”
苏璇简直要发恼,怎奈当下唯有一张嘴能动,“那是琅琊王的千金琅琊郡主!世家小姐不比江湖人,师兄怎能这般粗率,她在王陵内已经撑不住,再受寒必会大病一场。”
这份家世着实不小,叶庭捺住讶色饮了一口茶,“连她的家世名号都一清二楚,你倒问得详细。”
“什么问,我本——”苏璇忽然觉出不对,收住了口。
“本来就知道?”叶庭眼皮子都不撩,慢悠悠道,“原来是旧相识,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明明说了谨慎行事,我稍后即返,你也不是不辨形势的蠢材,为什么非要冒险进王陵,果然事出有因。”
苏璇哑口无言,只好盯着帐顶装作没听见。
叶庭挑开一片浮茶,“说吧,你与她如何相识。”
苏璇知道师兄心思厉害,迟早给问个底掉,不如早些坦白,于是道,“那年她在荆州被花间梼所掳,是我救下来,当时没多问,前阵在金陵偶然碰上,才知她是琅琊郡主。”
叶庭没想到牵扯如此久远,讶然道,“你就是为她去招惹了长空老祖?”
苏璇不觉微笑起来,“她确实运数不大好,这回游山又撞上了凶徒。”
叶庭见他的神色,心下已是透亮。
苏璇到底不自在,见师兄半晌不语,又道,“这次是我莽撞了,不该让师兄忧心,不过凑巧除去卫风和长使,搅了朝暮阁的计划,也算意外之获。”
叶庭暂时按下心绪,“这确是不错,紫金山地形易变,通道尽毁,只要回头将燕子矶山崖的裂隙封上,宝藏就从此与朝暮阁无缘。”
苏璇不由一讶,“师兄不打算将宝藏一事秘告朝廷?”
叶庭摇了摇头,“一旦告诉朝廷,逆谋者与朝暮阁就会得知有人在暗中挚肘,说不定暗里查出什么,与其如此,不如让宝藏继续封藏,反正朝廷也不缺这些金银。”
苏璇听得有理,“要是朝暮阁从此一蹶不振,师兄可就从此省心了。”
叶庭思索了一会,“那也未必,还有一个少使也不能小看。卫风的死是意外的变数,如果少使抓住天星门群龙无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