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斯条理地将荔枝肉送入嘴中,这才笑叹道:“快去罢,你的这碗我替你吃了。”
苻离拿着一旁的佩刀起身,压低声音道:“我让人送你回国子监。”说罢,他扭头朝一名锦衣卫校尉低声说了句什么,那校尉便抱拳躬身,在姜颜身后站定。
糖水铺子边昏暗的灯笼摇晃,苻离放了几个铜钱在柜台上,这才翻身上马,捏着马缰绳看了姜颜一眼,随即用刀背一拍马臀,低喝一声领着数名锦衣卫朝上元街事发地点奔去。
姜颜独自吃了一会儿,只觉得方才还甘甜无比的糖水淡了不少,再尝不出甜味。吃完自己的,她又拿起苻离那碗未动的枇杷糖水,思绪回到去年的某个时候,苻离用自己的朱批给她换了斋长七日的私厨……
有笑意漫上嘴角,她斜眼望了望身边按刀站立的陌生锦衣卫,问道:“小哥,你们的小苻大人是个怎样的人?”
这名年轻的锦衣卫目不斜视,回道:“百户大人年少有为,身手一绝且赏罚分明,与大家同甘共苦,弟兄们都很敬重他!”
姜颜点点头,心道以苻离的资历竟能让锦衣卫上下心服口服,实在是有些本事。
回到国子监时已经亥时,月上中天,街道悄然静谧。
往日这个时候监内已经熄灯睡下了,今夜却有些反常,门外无人值守,而前庭内院皆是灯火通明,亮得反常。
不应该啊,今日是朔望,许多学生都已归家探亲,监内并无多少学生留守,怎会如此亮堂?
心下疑惑,姜颜上了石阶,伸手推开了国子监大门,才迈入门中一步,便见几十把刀剑明晃晃地指向自己,数十人呈合围之势将她团团困住,明晃晃阴森森的剑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姜颜并不曾见过这般架势,那锋利的刀刃几乎戳上她的脖子,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着穷凶极恶的怪物。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还未反应过来,身边护送她回来的那名锦衣卫倒是先有了动作,拔刀将她护在身后,喝道:“巡城御史大人兵刃相迎,是为何意?”
合围的官兵之后,巡城御史面色阴冷,并未理会那名锦衣卫,只朝姜颜问道:“你可是国子学女生,兖州姜颜?”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但直觉并不是什么好事。姜颜心下一紧,略一点头,竭力稳住声线道:“是,我是姜颜。”
“来人!”巡城御史忽然拔刀,一声令下,“将疑犯姜颜拿下!”
第54章
姜颜脑中有了一瞬的空白, 然后涌起的是无端的愤怒。她深吸一口气,铿锵问道:“敢问大人, 学生所犯何事?”
那巡城御史围着她缓缓踱步, 似是大量, 而后冷声问:“本官问你,你可认识阮玉?”
“认识。阿玉是我最好的朋友。”
“呵,朋友?”巡城御史笑得深不可测,“你可约了她饯行?”
“约了, 明日午时。”
“明日午时?还在撒谎, 明明是约的今夜戌时三刻!”
话说到这,姜颜已有了极其强烈的预感,一颗心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紧, 急切道, “大人, 可是阿玉出了什么事?”
巡城御史大步向前,将一张浸了朱砂红的信笺抖开递到姜颜面前,冷哼道:“字条是你留下的, 人也是你约出去的, 现今人都快死了, 你还胆敢问本官出了什么事!”
……快死了?谁?
橙黄的火光影影绰绰, 明明是炎炎夏夜, 可姜颜却在看清楚那信笺上的字迹时感觉全身发寒,冷入骨髓。
【戌时三刻,上元街烟雨楼饯行, 盼至。姜颜】
皱巴巴的信笺上濡湿了一角暗红,凑近了可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朔州战乱,尸横遍野,姜颜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股味道!
霎时间,她嗓间不可抑制地涌上一股干呕,一刻钟之前还在雀跃的心如遭重击,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她先是张了张嘴,浑身僵直,努力了许久,才用暗哑得几乎辨不出来的气音道:“字条不是我留的!你们是不是看错了?阿玉她在哪儿?我要去见她。”
巡城御史一扬下巴,命人将值夜的嬷嬷带上来。
嬷嬷踟蹰着上来,颇为担忧地看了姜颜一眼,再三犹豫之下还是说了实话:“阮家姑娘出门前确实同我说,姜姑娘在上元街等她。”
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如潮水般淹没理智。姜颜倏地拔高音调道:“我不曾约她去什么上元街!嬷嬷你是知道的,午后散学我便离开国子监了。”
嬷嬷道:“姜姑娘,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若你是冤枉的,相信大人会还你清白。”
当下情况,所有的物证口供皆指向姜颜一人,令她百口莫辩。现今这处境,怕是比朔州的战场更为可怕,有人害了阿玉,并借此嫁祸于她!
巡城御史道:“这字迹是不是你的,本官自会查明白!在那之前,你要作为疑犯收押……”
“我今晚不曾约阿玉,害她的另有其人!”姜颜睁开发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