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檀爰难得出来与我和言奕同吃早饭――很早以前便是言奕送饭进屋里给檀爰吃了。
我有些纳罕,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只沉默着吃着饭,言奕大概也是如此想的。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檀爰突然喃喃道:“算上今天,我有整整三十年没见师尊了。”
他没接着说下去,但我懂了。他后面没说完的话是:小师叔,我后悔了,请你帮帮我,我很想很想可以再见到师尊。
三十年,我想着宋师兄总该气消了――虽然他这三十年再没踏入隐宗半步,也总避着檀爰不愿见他,但我觉得三十年对檀爰已算很大的惩戒了,没必要再纠结下去了。况且,檀爰总是郁郁寡欢地窝在屋子里,于身体心情都不好,这么些年所学更是付诸东流了。
我正如此想着,言奕便开口了:“师尊,我们去找宋师伯吧,正好我有些剑法想请教宋师伯――我也有三十年没见宋师伯了吧。”自从檀爰与宋师兄闹翻之后,言奕便堵着气再没去过战宗了,到底是小孩子脾气。
我点头,又接着道:“檀爰也跟着去吧。”
檀爰很感激地看着我和言奕。其实现在感激还过早,还不知道宋师兄愿不愿意见我们呢?我心里如此想着,却也到底没有说出来。
檀爰随便找了一把剑,随我们一同御剑去了战宗。
☆、相逢何必曾相识(五)
战宗门口,一名弟子拦住了我们,只见那弟子望着檀爰欲说还休,最终只是对我说道:“小师叔,师尊吩咐了不许外人进战宗的,还请小师叔见谅。”
这个“外人”,显然指的是檀爰了――檀爰到底没拜入隐宗门下,不过是我当时说说然后留下了他在隐宗罢了。
还未等我开口,檀爰便针锋相对道:“你又是什么人?我竟不知道战宗有你这么一号人物。”我始终觉得檀爰想说的是:你又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你,你也配叫他师尊?
那人明明回答檀爰的话,却不看着檀爰而只看着我:“弟子流丹,本住在山下枢阳,幸得师尊赏识,拜入战宗门下。师尊是真下过死命令的,还请小师叔不要为难我等弟子罢。”
我微点头,道:“知道了,我和言奕总可以进去吧。”
流丹还未答话,言奕便连忙道:“师尊,檀爰师哥他……”他言止于此,但我自然懂,他是说我们是为檀爰来找宋师兄的,如今这样是本末倒置了。
这我自然知道,但我更知道宋师兄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跟他对着来,他一定跟你倔到底;你只有好好跟他讲,他才可能听你的劝。
当着流丹的面,我不便直说,只道:“为师自有打算,言奕?”
言奕默了一会儿,道:“那师尊自己进去吧,我留在这儿陪檀爰师哥。”
我知道再劝不动他,又一想,言奕留下倒更好,一则有人陪着檀爰,二则也方便我跟宋师兄谈话。
于是我点点头,径直去了演练场找宋师兄――宋师兄每天一大半的时间在演练场,他与其他师兄不同――他从不在讲堂讲理论,只在演练场弟子示范,让弟子自己体会――当然,他更不像我把弟子直接送去其他人那儿学习,大概从古至今也就只有我一人这么做吧。
演练场内,宋师兄正站在一旁看弟子练剑,见到我来,他只当没看见。
我走上前去,笑道:“我见着流丹了,怎么,你收新弟子了?”
“只收了流丹一人,”宋师兄淡淡道,“他本是枢阳的富公子,我下山碰着了,觉得他天资不错,便收他进了战宗。”
他语气极为平淡,若是他对别人如此,那是很正常的;但若对我如此,那便是在生着我的气,不是因为生气刻意疏远我的话,他对我是没一句好话的。
我故意开着玩笑:“怪不得一身穿金锦袍,有钱人啊!不过,往后怕是更多人对枢阳趋之若鹜了,本来他们就是想着来枢阳求个仙缘,结果你还真在枢阳收了个弟子,他们可更有盼头了。”
“哼,”宋师兄冷笑一声,“难道我得因为这些错过一个修仙奇才吗?”这是气消了才说的话。
我松了口气,道:“谁敢要你怎样呢?你下山是干什么去了?”
“不过一些琐事,山下倒变了许多,”宋师兄又道,“你好像许久没下山了吧?”
“嗯,大概三十年了吧,上次下山还是去鬼市替言奕买药呢。”我答着,又想起那只被偷的指环。
“是吗?以前你不总爱跑下山忙这忙那的吗,现在不忙了?”有几分讽刺,也有几分试探。
“忙来忙去还不是一场空,”我有些自嘲地道,“有些事得看缘分。”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有些人也是如此。”比如檀爰,我在心里又默默添了一句,却也到底没敢说出来。
宋师兄一听,转身便走。
我一惊,我已如此委婉含蓄,他却还是恼了。
我忙追了上去,叫道:“你饶了我吧!”
宋师兄停了下来,我又道:“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宋师兄再不说话,好半响才开口:“你又何必掺合进来,这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听他这么说,刚准备开口唏嘘一番,宋师兄打断我,道:“正厅说吧。”说完他便走了。
这是终于肯跟我好好谈谈了。
只要能谈,不管怎样都是好的,至少可以明白的确定宋师兄的意思,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也只能看檀爰的了,我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