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突然如梦初醒,池尘睁开眼摸了摸他怀里的人,低头看见她那一双赤零零的脚,自责和心疼瞬间袭上他的心头。他怎么如此大意?!小都现在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他刚刚竟然连她没穿鞋子都没发现!
他想也没想,什么话也没说,立马就把自己脚上的鞋子脱下,俯下身子半蹲在何子都的脚前方,伸手想要抚上她的玉足。
几乎是下意识地,当池尘做出这个动作之后,不明所以的何子都第一反应便是把脚往后缩了缩。池尘低头轻轻一笑,只觉得此刻的小都像足了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可爱无辜又惹人心疼。
“来,地板凉,我们先把鞋穿上。”
何子都这才反应过来,可心脏却还是因池尘俯首替她穿鞋的姿势,漏跳了好几拍。而当他温热的手指绕过她脚踝的肌肤时,一阵冲击力极强的麻意便从被触碰的地方瞬时向周身蔓延开来。她抚上自己的左胸,偏过头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以缓解这阵汹涌的心悸。
可接下去池尘的又一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动作,却是彻彻底底把她推上了她根本无法克制的地步。
是爱一个人爱到怎样的程度,才能收敛所有的骄傲,低下身子毫不做作又那么自然地用自己的手将她的脚捂住,用他的温度驱赶停留在她身上的冰冷?
何子都一下子就落了泪。
“尘,你知道我怀孕了?”
正替她把鞋穿上的人听到她问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池尘站起了身,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着她。
而何子都却是低头看着她脚上比她的脚大好几码的家居鞋,款式还是两年前她特意去店里挑的,鞋面是灰太狼的卡通头像,滑稽却很温暖。她又缓缓把视线移到前面那双因把鞋给了她而□□在外的脚,心禁不住一疼。
她把揣在口袋里的纸拿出,递到他的面前。可人却迟迟没接,还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瞅着她,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
“你不开心?”
何子都看着对她怀孕却没丝毫反应的池尘,心慢慢沉了下去,她以为……
“小都,我说过,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就够了。”
眼里的亮光一点点黯去,何子都突然想笑。
“所以,你不要这个孩子?”
“我只要你。”
“为什么?能给我个理由吗?”
这句话一问出口,何子都神经一疼猛然间想到什么,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见状,池尘忙上前想要拥住她,却被她狠狠推开。
“呵,原来你也在害怕,”何子都嗤的一声笑了起来,笑声在静谧的夜显得格外诡异,却又透着无尽的悲凉,“你是不是也害怕我会生出一个怪胎?害怕他一到这个世上就被人说是‘神经病’?!呵,可笑啊,太可笑了……”
池尘见突然狰狞起来的何子都,心里着实慌乱,奈何她连让他碰她一下都强烈反抗,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伸手小心地护着她的身子,不至碰到沙发桌角而受伤。而当听见由她嘴里发出的一声又一声的“怪胎”和“神经病”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病?小、小都,你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何子都满脸的戏谑和冷意,盯着池尘的眼,一字一句地嘲讽,“知道原来我是个‘神经病’?”
“小都!”池尘倏地大声一吼,冷静下来后见何子都被吼得噤了声,又不得不放缓语气,伸手抚上她的背,一上一下替她舒着气,“小都,你只是生病了,生病了而已,是病就肯定能治。”
何子都在池尘的轻声细语下渐趋放松了身体,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宜动气,便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只是依旧冷着脸躲避池尘的触碰。可后者比她更有耐心,不搂着她根本不会罢休。最后她也懒得再理他。只是他既然这样,又为何这般的无情?
“我现在只想问你,你不想要孩子,是不是因为我的病?”
“……”
“你不说,是不是等于默认?”
“不、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你说啊!”
“小都,”池尘望着何子都的眼,一瞬间,苦涩、自责、无奈、痛苦便毫无征兆地充斥在他的胸膛,他努力别开眼,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今天去了,医院。”池尘觉得,说完这句话,他好像都用尽了所有的气力。
这下,换何子都愣在那儿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心神,机械地抬起头,盯着池尘偏头望向墙壁的侧脸:“你以为,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多么血淋淋的四个字,池尘闷吭一声,便转身逃也似地疾步走到了阳台上。
何子都看着这个从来都习惯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这一副的狼狈样儿,突然明白了很多事,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容绽放在这黑夜,如泛着曙光的天使。
她把手抚上小腹,轻声说了一句话:“孩子,你看,这就是你的傻爸爸呀!”
池尘大口大口呼吸着,往身体里灌着寒冷的空气,以此来镇定他涌上胸膛的烦躁。刚刚他若再不出来,他真的怕自己会伤害到子都,可事实是,他已经伤害到她了。他在她的面前提到了医院,还提到了那个没了的孩子……他当时应该忍住的,拼命忍住,可话已然出口,覆水难收,伤害已经造成,他现在能够做的,便只有弥补了。弥补……对,弥补。孩子没了,他和小都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