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玲倒有点儿刮目相看,他不再挣扎,微微偏过头去摆着姿势大大方方由着台下的人拍摄,一面低声问道:“合字儿?(你是谁)”
玉良纨心里一惊,这大明星倒是有些见识,若不是小时候爷爷教过自己几句黑话,今儿可就要露怯了。
“并肩字儿。(朋友)”
“道个万儿。(怎么称呼)”
“蓝田蔓汪点子。(玉三)”
纨贝勒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又在金文玲耳边笑道:“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
底下的工作人员啪啪啪了好久才比划了一个v,意思是拍好了,他们可以离席。纨贝勒很绅士地做出了一个优先的手势,金文玲也没跟他客气,头一个下了台,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过道的时候,金文玲很轻的声音道:“总瓢把子不做,做什么鹰爪孙?(英雄好汉不做,做什么朝廷鹰犬)”
玉良纨虽说是和平年代长起来的,性子倒最像他爷爷,一身的匪气,听见这话立马长眉一挑。
小金子见了浑身打个冷战,赶忙站起来打圆场:“哟,纨贝勒,我们文玲这几天正拍一部下江南的戏呢,听说您家学渊源,赶着请教请教,他学的春点不周全,说错了您可别见怪啊。”
玉良纨还在年轻心热的年纪,见小金子说的可怜兮兮的,一摆手:“得,误会一场,明儿鸿宾楼,我做东。”
小金子刚要答应,金文玲按下他:“不去,帝都的大饭庄子都是酒肆娼寮,我不稀罕。”
玉良纨待要再说,身上手机响了,只得对金文玲飞了个眼风,转过头从西裤兜里掏出手机来接听着往外走,脸色神色还颇为凝重。
金文玲看着这小年轻儿的背影摇了摇头:“屁兜里掏出来就往脸上贴,也不嫌脏?”
小金子一旁插科打诨:“嗨,现在的公子哥儿都时兴穿这个,弄个肾六往后头一揣,保不齐什么时候一坐就弯了,弯了就弯了,人家不在乎!”
说着,还拿眼睛可怜巴巴瞧着金文玲,那意思也想叫他给配个肾六。
金文玲摘下太子镜咬了咬玳瑁的防滑套,露出一双桃花眼来:“我看他也挺弯的。”
玉良纨是叫家里人叫回去的,一家子吃个团圆饭,小时候还觉着和暖亲香,长大了就剩下虚情假意,要不是有爷爷撑腰,当真是一时半刻也不想在家呆着。
一进门瞧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来应门,见了他甜甜一笑:“我是暑假过来勤工俭学的学生,你是家里的老三吧?我叫……”话没说完,玉良纨不耐烦摆摆手:“得,您叫什么跟我没关系,这么着,您还叫我三少爷得了,听着舒坦。”
女孩子叫他噎得涨红了脸不说话,一楼半的转角处闪出一个人来,声音颇为严厉:“什么老爷少爷的,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人人平等,把你那一套旧社会纨绔子弟的脾气给我收起来!”
玉良纨见着亲爹,也不像大哥二哥跟避猫鼠也似的,笑嘻嘻歪着头:“哟,敢情亲爸爸您还知道纨绔子弟不好啊?当初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怎么倒忘了。”
玉家这一辈三个男孩子,族谱犯在“良”字上头,老大名唤良臣,老二名唤良将,都是玉家老爷子给取的,名头越起越大,也没想着还能有个老三,如今有了,总不能叫个良君良主吧?多犯忌讳,趁着老爷子还没拍板儿,他爹赶紧取了个良纨的名字填在了户口本儿上。
纨绔子弟,醉心风月,官场上你就少搀和。老爷子知道了,心里憋屈啊,当年在白山黑水当胡子的时候何等fēng_liú快活,自从进了体制内,儿子叫人教的唯唯诺诺的不说,前头两个孙子也天天西装革履梳个大背头,捯饬得跟北朝鲜领导人似的,瞧着恁么别扭,只有家里最小的这个金孙,还真和名字相仿,一身的匪气,做事情总是不拘一格,深得老爷子宠爱。
偏疼了小的,老的大的自然就不怎么乐意,自己天天孝子贤孙得装着,叫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钻了空子,脸上自然没甚好脸色,自从良纨进了青春期,处过一两个男朋友,得,这家就回来得更少了,每次一进家门,保管都是国色天香的钟点工迎出来,一瞧就是摸鱼台借调过来的女大学生,要把自个儿掰直咯,门儿也没有!
玉良纨进了门和大哥二哥打过招呼,一溜烟儿钻进爷爷房里请安,老爷子提笼架鸟儿摇头晃脑的,唱片里头放着骆玉笙的京韵大鼓,跟着哼哼唧唧,正对门处架着香案,上头搁一个琉璃盏儿,三炷香酽酽地烧着,隔着烟笼恍惚看得出是个年轻俏丽的姑娘,穿一身儿男式白西装,更显得英姿飒爽。
良纨规规矩矩上前,先给奶奶的牌位鞠了躬,这才滚到爷爷跟前儿,见老爷子手里正盘着一串儿小叶儿紫檀的手串儿,一拍大腿,差点儿没把老爷子从摇椅上震下来:“哎哟喂,爷爷,这都什么年代了,咋还整这土鳖玩意儿呢?”
玉良纨是帝都土生土长的哥儿,说话儿一口京片子,小小年纪倒会哄长辈开心,知道爷爷念着乡音,没事儿看看小品,学几句奉天话,倒还真像,老爷子一听,就好像又回到了原先那一帮老兄弟身边似的,舒坦的呵呵儿一乐:“你小子就会耍宝,这手串儿是你哥弄来的,我瞧着成色倒是对,就怕人老了,盘不出来,以后都留给你玩儿去吧。”
玉良纨在地毯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上坐下,从兜儿里掏出一块手表,打开上头的app,表盘上现出几个紫檀质地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