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那些话语吞咽入肚。
“这便好了。陛下只消把那故人的生辰八字报予我,就足够了。”
萧景琰把梅长苏的生辰八字写于纸上,递交给国师后,他不自觉地学梅长苏的样子捏紧了衣角,“他,他真的会回来?”
“……也许吧,也许会回来。”他轻叹一声,“鬼神之说无论如何都是谬悠之言。臣会尽力而为,但陛下还是别抱太大希望为好。”
说完后,他站起身向萧景琰行礼,一脸疲惫,“陛下,老臣累了。不知陛下可否矜愍臣残破之躯,半死之身,容臣先去安息?”
萧景琰回了个礼,“是景琰疏忽了,还请国师安歇。”
说完后,他便往外走去,玄色衣袂随着步伐微微飞扬。走至长生观门口时,他才想起些什么,“若是无果,”他顿了顿,“也无妨。景琰此行,不过求个心安罢了。”
观外,是明媚天光倾洒而下,而观内,仍是灰暗昏黄青烟沉沉。
萧景琰不知道的是,国师在他走后,一人来到了里间,对着悬于中央的星宿图凝看半晌,然后叹息触摸。就在相碰的刹那,整个星宿图运转起来,一颗颗星子急速飞旋,形成条条九天银河,光可拟昼。
直到片刻后,那耀眼的光芒才慢慢淡去,运转的星子也渐渐停歇。他盯着在那随着旋转最终停于中央,清光淡远的微星,慢慢地伸出手去——
“咚”地一声清光大涨,瞬间就把老人吞没殆尽。
然而预料中的结局没有降临,一点一点的,那暴涨的清光还是消了下去。
老人神情微动,眉目含悲,“原来……如此。”
萧景琰称帝后,改年号为“永嘉”。因先皇初薨,故新帝戴孝三年,在这三年间,所有政策例令保持原有不变。而又因国势危急,急需中兴,经百官上书恳求后,萧景琰才与礼部尚书彻夜详谈,把孝期改为一年。
永嘉元年仲夏,萧景琰立亡妻柳氏为皇后,并昭告天下,为尽心治理国家,此生再也不娶。
永嘉元年夏末,萧景琰将蒙挚与梅长苏曾率的十万大军和尚阳军败部联合起来,赐名“长林军”,以镇守北疆,绥远靖乱。
永嘉元年孟秋,小皇子萧豫珏百岁抓周。没想到那咿咿呀呀的小团子不选胭脂红粉,不选利刃长剑,也不选什么拨浪鼓,木偶人,或是太后亲手做的榛子酥,反倒是随意地爬到了《尚书》旁,抓起来看了看,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在旁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庭生嘴角含笑,蒙挚瞪圆眼睛直夸,“好,好,好!这《尚书》乃是上古之书,治国之策啊!小皇子年纪轻轻就胸怀天下,隐有明主之相啊!”
萧景琰无奈地笑笑,并不附和那胡言乱语。
但就在那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萧豫珏坐在那《尚书》上,然后毫不留情地对它撒了泡尿。
……
“呃咳咳……小皇子,这,这实在是惊人之举啊。实乃,实乃龙中之凤,吾辈难以揣测其意啊!”蒙挚打着哈哈,干笑几声。
萧景琰摇摇头,“行了蒙卿,你就别胡说了。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点什么?”
看着母后招呼宫女为小皇子擦身的纷乱场面,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温柔,“不过豫珏这胡闹的样子,倒真是有点像……”
说到这,他却停住了,戛然而止的话语被夜风渐渐吹散。
这么胡闹的样子,像谁?
蒙挚沉默着,明知答案却没有接下去。
“陛下,夜凉了,回去吧。”高湛为已过而立的帝王披上了披风。
静太后抱着收拾干净的小皇子,来到他面前,“景琰,起风了。我先带豫珏回去。”
萧景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庭生,“庭生,今日乃良辰佳日,你也不必回府了,在宫内休息吧。”
庭生作揖行礼,“谢义父。”
最后,萧景琰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蒙挚,“蒙卿,你随朕来。我,有话对你说。”
蒙挚注意到了萧景琰自称的转变,心头微动,显然已是猜到了那年轻的陛下想对他说些什么。
未央宫内,萧景琰命人拿上了两坛好酒。“一坛罗浮梦,一坛露华忆,蒙大统领,你喜欢哪坛?”
蒙挚摇了摇头,“我可喝不惯甜酒,一喝就难受。陛下还是饶了我吧。”
萧景琰笑了笑,“怪我,都给忘了。长苏倒是爱喝的,他也只能喝这些味道不重的酒。喝别的,一喝准醉,还会呛去……”
他说着,掀开罗浮梦上的盖子,仰首便咕噜咕噜地大口喝下。
“可是在他还是林殊的时候啊,他是最喝不惯这种酒的。他那会儿也只爱军中人喝的浊酒,说喝起来够味。反倒是这种甜酒,他说只是远远闻到就觉甜腻过分,像是女儿家喝的。哈,他说这话时,肯定没想到十三年后的他只能喝原先的自己最厌弃的那种酒吧?”
蒙挚默默无言,不知萧景琰为何在今夜自揭伤疤主动谈起了梅长苏。
萧景琰也不在意,张嘴又灌入清黄甜酒。
“蒙大哥啊,你知不知道,从小的时候起,林殊就一直跟在祁王身后跑。虽然他跟我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但是他看向祁王时那仰慕的眼神,我永远都忘不了,也得不到。”萧景琰苦笑了下,“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那是名唤嫉妒的毒药。我想让小殊关注我,仰慕我,用看祁王的眼神来看我,用唤景禹大哥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