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四下张望一番,拿起了茶几上一个大的水杯,“暂时先放在这个里面。”
“现在吗?外面又黑又冷。”她犹豫地说着,惟恐对方刚刚有了起色的身体受不住夜风的侵扰。
“我倒是想出去透口气,之前在爱丽舍庄园,就是因为这个被锁在屋子里两星期,现在又伤了腿。”他说着扬了扬包着纱布的右手。
“那你先穿衣服,把毛痰裹上,我去推个轮椅来。”爱米急忙满口答应下来。
“爱丽舍……”
齐洛喃喃自语着,略微倾斜机身,望向下方广阔郊外平原中那一小块死寂的残局,曾经被点点灯光晕染成橙黄色的建筑群,几日之间就冷却成荒废的残垣,未留下一丝活动的迹象。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当日向手无寸铁的活人疯狂开火的场面,以及盘踞在脑海里俊流一闪而过的背影,开始与同伴搭话。
“已经都转移了,去了哪里呢?”
“天寒地冻的,没了粮食,又有那么多的伤员,一定是先撤到最近的城镇,有足够的医疗设施和补给……”安然不慌不忙地说着,脑海里刚刚浮现“最近的城镇”这一意图,米迦勒便心领神会地在他眼前展开了一幅广阔的电子地图。
“离爱丽舍最近的三个地方,斋布鲁,264公里,纳靳,337公里,风信子场,305公里左右,规模和设施完善度都不相上下。”
“三个城镇都囤积有悖都军队。斋布鲁是个军事要塞,是从前飞鼠溪司令部的原址,也是和爱丽舍物资和人员往来最频繁的一处。纳靳的工商业曾经繁荣一时,基础设施较之其他两个城镇都好,有更大规模的医院。而风信子场,由过去原住民聚居的一片野地发展成城镇,当地人一直靠农耕自给自足,被纳成殖民地后,一直和悖都军队和平共处,即使现在也存在可观的粮食产量……”安然一口气说完,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明显带着出伤脑筋的调子,“爱丽舍的部队会撤到哪里,根本无从判断……”
“去黑罗克(dark rock)空军基地,”齐洛平静地回答,“彦凉在那里。上一次交手的时候,我注意到原型机的机身上被涂了那个基地的识别标志。”
“你是说……我们三人闯进一座有两百多架战斗机,三十多个巴尔干炮口,外带相同数量的对空导弹发射器的黑罗克?”即使拥有比齐洛多得多的战斗经验,安然仍然感觉这个数字让人后颈发凉。
“我不认为我们能长驱直入,黑罗克的雷达预警比爱丽舍完善得多。不过,凭彦凉的个性,他没理由不回应这种大胆的挑衅,米迦勒速度超群,我们只需要把他引出来。”说到这里齐洛反而异常放松地笑了下,“我们是去救人,不是去送死,你说的。”
安然沉默片刻,似乎依然无法从这番话语中找到放心的依据,“就算这样,彦凉配不配合也还是个问题,他极有可能不透露丝毫信息,还会像上次一样执意和我们战斗……”
“那就打吧,”齐洛吐出口气,觉悟般地说,“看样子避得开这一次,也总会有一天得面对。不知道为什么,照理来说他是被迫的,但我隐隐觉得彦凉也在期待这一场战斗呢。”
“你真的知道他为什么倒戈吗?”安然欲说还休,不知道是否该让对方了解那背后的深远恩怨。
“俊流既然在敌人手上,以此为要挟逼他投降是轻而易举的吧,就算心有不甘也有口难言,”齐洛回答得不假思索,“所以要救就必须两人一起救。”
凌驹一言不发地在旁听着,脚下灰白的云海悄无声息地滚滚而过,此刻的天空就像他的心境,连一枚枚微弱星光都郁郁寡欢。上官俊流,那个他只远远看过几眼,不曾交谈过一句话的陌生少年,今日却成了痛苦的根源。
齐洛,你说得对,两人一起救才是圆满大结局,但是很可惜,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们有这个本事,我也讨厌这种圆满。那么就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
只要上官俊流不存在的话,彦凉就不会再被敌人利用,也失去了继续背负判国罪名的理由。他的思绪无可自拔地在黑暗的机舱里越沉越深,握紧操纵杆的手心不觉满是汗水。
只要有机会杀了那个黑眼睛的王子,帮你解脱,我可以……承受那份永远的仇恨。
远离爱丽舍庄园后,米迦勒闯入敌军的领空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做好身单力薄深入虎穴准备的他们一路上出奇地顺风顺水,不要说遭遇敌方战斗机的拦截,就连一架前来探察虚实的驱逐机都没有,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直奔黑罗克而去,很难想象在悖都如此森严的军事壁垒下,雷达信号遍及九重云霄的每一寸空气,此刻竟然如入无人之境。
米迦勒开足马力后,数百公里的路程用秒针来计算便足够,就在这种反常的平静已经越发让人担忧的时候,预警系统突然有了反应,雷达显示正前方有两架敌机正急速朝他们所在的坐标靠近。
对方似乎也是那直来直去的脾气,甚至连战斗前期例行的电子干扰也没有,使得自己坐驾的身影清晰呈现在敌人的显示器上,狂妄地提醒对方做好迎战准备。
眼看着双方距离不断缩短,就要近到肉眼能够看见的程度,齐洛不禁深吸了口气,m1在他绷紧的神经下积聚着张力,所有机枪口都已蓄势待发。
就在mzero刚从前方的混沌黑幕中探出头来,仅仅是茫茫天宇中一粒针尖般细微的小点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