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熵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倒是按着李安然的话照做了,褪去了身上的衬衫,套上了对方的休闲衫。
李安然看了看他,还是有些担心,于是走到一边想把暖气开起来,经过了一个夏天,空调的设置还是制冷。李安然把弄着遥控器想着怎么调到制热,他很少在冬天开暖气,因为那样的环境让他觉得沉闷。
“喂。”白熵忽然叫了他一声,“别弄了,过来喝酒。”
“一下就好。”李安然又弄了两下,见空调的扇叶里总算吹出了有温度的风,他微微的松了口气,才盘腿坐到白熵的对面,拿过啤酒喝了一口。
“干嘛坐地上?不坐沙发?”李安然喝了一口酒以后问。
白熵没回答他的话,只是一边喝一边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你家这地是好几十年前建的了吧?离医院还挺远啊。”
“对啊,所以才把所有攒的钱用来分期付款买了辆车,方便工作。”李安然点头。
“那你明天早上怎么办?车不是坏了吗?要我送你吗?”白熵忽然道。
“啊……那个……”李安然一下子愣了,说车坏了是他随口撒的谎罢了,纯粹是因为知道白熵心情不佳,有点担心他才想和他一道而已。李安然是知道的,白熵那种脾性,生气的时候很容易做些极端的事,所以他真的太有可能在这个台风雨夜出去飙车了,毕竟……纪斐也是死于飙车。
“我坐地铁就好了,地铁也很快的……”李安然用手指挠了挠脸颊。
白熵忽然嗤笑了一下:“买个车还要分期付款?那当时怎么坚持要还我十万啊?还是都拿回去吧,我都不缺这点小钱。”
“不行。”李安然快速的说出口。
白熵一怔,因为李安然那意外认真的口气。
十万于他而言真的是凤毛麟角的小数目,他身上光是一个手表都不止这个价,可白熵也清楚,这比他看来微乎其微的小数目对普通人来说不算少,至少对李安然来说肯定是。
“那笔钱是我还你的,早在七年前就说了肯定会还你的,还了又怎么还能有讨回来的道理?”李安然喝了口酒,目光却没有看白熵。
白熵晃了晃手里的空罐,想了想,笑道:“喔……原来我们认识七年了吗?”
李安然看着他:“你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白熵拿着啤酒罐,看着天花板,“不,不对,也还算记得吧……那年我从美国偷跑回来给简茗过生日,结果被我爹提前知道找人把我逮住了。”
李安然笑了笑:“对啊……简少的事,你总是记得的……”
“是啊,记得……”
李安然想了想,微微垂睫:“不过还好,你也算记得我……那时我在医院和你说话的时候别提多紧张了,心想会不会被你当成是要来攀白少关系的小喽啰,幸好……你记得……”
“哈是啊,我对你印象很深刻啊。”白熵不知何时又拉开了一罐啤酒,“毕竟那个时候我也算是救了你外公一命,对吧?”
“……对。”李安然也喝了一口,点头。
“那是我这辈子难得做的一件好事。”白熵笑了笑,但是很快笑容又很快隐去,“但你外公后来还是死了……”
李安然捏紧了啤酒罐,淡然道:“至少那时你救了他,我外公他是dcm,扩张型心肌病。手术的成功率本来就极低,他接受了手术,没能成为那幸运的人,那是他的命,没办法的……”
“人的生生死死,还真的由不得自己啊……”白熵笑了,“是不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去呢?”
“很多人,每一秒都是。”李安然平静的接话,他是个医务工作者,对于生死,看的总是比其他人淡一些,何况他的人生……
白熵看着李安然的表情,勾起嘴角:“真冷淡啊……当医生久了的缘故吗?七年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李安然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陪着白熵喝酒,两个人把桌上堆积的啤酒解决了一瓶又一瓶。
外面的雨一直下着,一点都没有变小的趋势,哪怕门窗都关上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旧小区隔音系统不好的缘故,雨声听得很清楚。
这雨声,倒是让李安然想起了七年前的事情,他和白熵认识之初,如果过完这个冬天的话,算是八年了。
——七年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七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来着?
李安然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那时的自己二十一岁,遇到白熵就是自己大一升大二的开学初期。
那时的他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穷学生,单亲家庭,他的母亲和他的外公患有同样的疾病,据说这种病家族的遗传性很高。对他母亲这样的人来说,怀孕的风险是很大的,可她还是坚持把他生了下来,哪怕最终她自己因衰弱而早早的亡去。
李安然是由外公和外婆带大的,可外公也长期住院,说真的,家里的开销真的负担不起他的大学学费。可李安然还是固执的想要念医大,母亲和外公的这种病手术成功率极低,虽说他现在学医或许也救不了他们,但是如果能为以后的医学事业做出那么一点点的贡献的话,也是好的。
李安然不想放弃自己的学业,也不想自己给家里增加负担,所以那时起,他成为了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一天要打好几份工,凑自己的学费的同时还是再多想办法给外公凑点医疗费,住院费实在是太贵了,外公外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