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应苔握紧邢妈妈的手,问:“妈,里面的人怎么了?”
邢妈妈也紧紧握着邢应苔,口中说:“没怎么,以后你离这里远点。““为什么?”
“你……”邢妈妈想了想,弯着腰,凑到儿子耳边,说,“这里面是你小叔,他脑袋生病了,会打人。妈担心你,所以让你离他远点。”
邢应苔记住了,日后路过崇善家,也离得远些。
现在邢妈妈却让他去给崇善送饭。
邢应苔起身放笔,端着盘子,往小叔家走。
他和崇善第一次见面,也就是在这一天。
邢应苔八岁来杭州,今年已经十五岁,不仅说的了杭州话,这里的事情也知道了不少。
他知道崇善的亲生母亲去世后,崇善的精神状况就不太好,后来父亲取了继母,更是郁郁寡欢。等父亲也去世后,他便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好的时候就是正常人,但只要一发作,就会狂躁不安,攻击性很强。
他这样的精神病人,就算杀了人也不会追究责任。
所以邢应苔是有些怕这个从未谋面的小叔的。
尽管崇善精神有问题,但很会赚钱,听说是从事电脑方面的行业,具体做什么没听说过,只知道小叔天赋极高。不犯病时他就在家里工作,这些年攒了不少钱。要不是因为这样,崇善的继母早就不和他一起生活了。
可崇善的继母比崇善也大不了几岁,还是爱玩的年纪。有时她出门去旅游,就会拜托邢家父母给崇善送饭。
邢应苔胆战心惊地走到崇善家。
正是中午,天气炎热,四周十分安静,偶尔有风吹过,荡下片片落叶。
邢应苔缓步走到崇善家的门口,左右看了看,没在屋子里见到一个人影。
他敲了敲门,也没人答应。
邢应苔就想把餐盘放到地上。这一弯腰,他才发现门外的铁栏杆离地面有一个巴掌高,好像正是为了放餐盘进去的。
邢应苔伸手往前一推,不经意间,看见右边有一双男鞋。
下一秒,那鞋子突然动了起来。
邢应苔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一声大喊。他正全身防备,听了这声,只吓得浑身一抖,连头皮都麻了。
邢应苔面色发白,一声不吭,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
在屋里的男子见吓到了邢应苔,本来心里还很高兴,可邢应苔竟然只是震了一震,连惊恐的叫声都没发出。男子暗自觉得无趣,看着邢应苔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
那时邢应苔正好初中毕业,正在过一个漫长的暑假,因此第二天还是邢应苔给崇善送饭。
这次邢应苔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走到崇善家门口后,放下餐盘,停都没停,转身就走。
崇善本来躲在门后想吓吓这个小孩,可看邢应苔戒备森严,就算突然喊出声他也不一定会吓到,只好作罢。
大概是太无聊了,崇善对着邢应苔的背影,突然喊了句:“喂!小孩,你过来。”
邢应苔犹豫着停下脚步,但没往回走。
崇善道:“你还要不要你昨天送来的餐具啊?”
邢应苔想了想,果真朝这边走来,但站在离崇善家门两三米处的地方,并且右脚后退一步,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崇善明白邢应苔是什么意思,他笑眯眯地看着邢应苔,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邢应苔心想,他是自己的小叔,再说说个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便道:“我叫邢应苔。”
崇善想了想,说:“你是邢家的大儿子,原本姓应的那个?”
邢应苔没有回答,只道:“你把餐盘给我。”
崇善平时在家工作,很少出门,见得最多的就是跟他毫无共同语言的继母。此刻见了邢应苔,忍不住想留他多聊几句。
崇善道:“你就要走了吗?昨天,你送饭时,手一抖,可把汤都给弄洒了。我昨天一天都没有汤喝,你说我心里有多难受?”
邢应苔一愣,没想到崇善会说这样的话。
南方人爱喝汤,这边风俗更是如此,即便昨天是崇善先吓他在前,自作自受,邢应苔却还是说:“对不起。”
崇善笑道:“那你怎么赔我?”
“我……一会儿再给你送一碗过来。”
崇善摇摇头:“不够,不够!”
邢应苔犹豫了一下,道:“一盆总够了。”
“一盆很了不起吗?”崇善看着邢应苔,慢慢道,“我要你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
邢应苔是吃过饭才来的,因此也不着急回家。实际上他本来也不想那么早回家。
听崇善言辞表达清晰,眼神清明,邢应苔畏惧的感情少了一些,他犹豫着站在离崇善家门口一米左右的地方,问:“你脑子的毛病好了吗?”
崇善道:“没有。”
眼见邢应苔脸上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崇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的病大概半年才复发一次。”
邢应苔点点头,道:“昨天你是发病了才对我大喊。”
“没错,”崇善微笑着说,“接下来我有半年都不会发作,你放心吧。”
邢应苔放了心,他找了个地方坐着,向崇善家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