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史艳文走到他面前,脸色微白,温言笑道,“只是外面有点冷,我有点累。”
“……是吗,“竞日孤鸣看他眼色疲累,蓝眸也不似先前那般光彩,顿了顿,拉着他的手说,“那便进屋吧。”
“好。”
一路无言,史艳文的神色怡然自若,偶尔拢了拢篷衣,等到了书房才松了口气,看着竞日孤鸣叹息道,“那孩子实在话多,滔滔不绝。”
“呵,”竞日孤鸣大约能想象到那般情景,也不多问,只说,“疲于应对,早些休息吧。”
“先生也是。”
“自然。”
书房里一盏宫灯未点,美人靠那一盏夜晚看书才用得着,而睡觉该点的是床边那一盏,而此刻并无大用,因为史艳文已经摸黑坐在了床边,微微走神。
合衣躺下,史艳文看看那盏本该点起却毫无光亮的灯,眉间淡淡愁意,手指无意识摸着灯座,却是突然间光芒大盛,惊回了所有思绪。
史艳文呆愣了好一会儿,撑着上半身,动魄惊心,哑口无言。
宫灯里没了灯芯,却换了颗硕大的夜明珠,光彩夺目,隔了一层苏绣方不刺眼。
史艳文看的眼花才移开视线,闭着眼睛摸索着灯座的机关,让房里再次回归黑暗,独留月色。
“都说了不要,怎么还是送过来了。”
……再等等,再等等。
一家之言,并不可信。
更何况这消息来的目的也不纯,来源不清。
☆、人不寐(上)
这几日天冷,呼吸都喝着白气,早起时还看的见树叶上、草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结晶,寺外阵法变换,史艳文也只是在旁观视,其余全是竞日孤鸣动的手,说是功体之故。
但先前的阵法明明都是经由史艳文之手的。
后院大片花瓣渐渐凋落,化作来日的春泥,只有靠近药泉的几株常开不败,枯枝上也尽是霜花。冰清玉洁,玲珑剔透,叶面上的玉屑寒针在太阳底下闪烁银光,折射的光彩夺目,却脆弱的很,轻轻一碰就掉落、融化,转瞬消失不见,只余一滴冰凉。
这是山腰特有的景色,山顶开始囤积的白雪,山下是将要平铺的霜毯,一个过犹不及,一个美中不足,太过单一,反倒孤寂。
容得三两点翠色明丽环绕,才显得凛冬将至之际,万物仍有顽强不屈凌霜傲雪的勃勃生机,眼中映照才有凌花飒飒的娇俏可人。
若非心中烦闷起了大早,他也难以发现。
这样的景色起于晨初,约过一个时辰那些晶莹才完全泯灭,这个时辰,小庙里也只有他一人起身。竞日孤鸣自不必说,琉璃和丫头得了吩咐不用早起,连外面的护卫都呼吸不定,应是有人半睡半醒,不甚惧冷的小胖子也窝在了竞日孤鸣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世界安静的好像只是他一人。
但这一方天地,该是很多人的,甚至于此刻,也有许多看不见的人在看着他,陪伴他,却死守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肯在他面前露出踪迹。
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史艳文不欲打扰到他人,避开方丈室,想到庙外又怕影响到外面的人,只好站在亭中遥望远方。
其实要认真说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一看的景色,全在墙外。而墙内,目之所及就是围墙,向上抬抬视线,看见的就是墙外或枯黄或深绿的半身树,这个隐居之地,内部装饰的再好,都掩盖不住它的贫瘠。
而他大概,也没看什么吧。
放空的视线,放空的思绪,眼里映着的是婆罗浮屠,脑中的念想却跑到了千里之外,眉头紧蹙,手心微紧。
他在为一件事烦恼,却怎样也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同心石没有反应,他已经试了很多天,叫了无数遍精忠,但同心石却像变成了一块普通的顽石,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是距离太远了吗?还是对方根本无法回应……
他有些混乱,想直接问竞日孤鸣,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怀疑,不问,心中实在担忧的紧。
“喂!”
……
史艳文转身,嘴角已习惯了温润的笑容,顺手接住了疾射而来的石子,珠圆玉润,是特意打磨过的玩意。
“怎么起那么早?也不多穿件衣服,”史艳文张开篷衣,将嬉笑的少女紧紧罩住,略带责怪,“小心着凉。”
“才不会呢,”丫头仰头抱住史艳文的腰,她确实有点冷,却仍是嘴硬道:“我又没像你一样天天喝药,我刚刚看到了!你套进脖子里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那个啊,”史艳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东西拿了出来,冰冷的石头在手心滚了一下,“这叫同心石,是艳文与家人联系的媒介。”
“家人?”丫头把石头抢过来,“和信鸽一样吗?”
“……算是。”
丫头拿着石头左右看了看,扔回给史艳文,撇撇嘴,“没什么特别的嘛,你刚才干嘛那么伤心?他们骂你了?”
史艳文怔了怔,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包子头,“那不是伤心,是担忧,我联系不上他们,所以担心他们。精忠和存孝——这是他们的名字,他们都是很孝顺的人,他们很好……”
“切!我说伤心就是伤心,要不要我给你擦眼泪啊?”
史艳文哑然失笑,“我又没有流泪,你是要擦哪里的眼泪?”
“就有!”丫头鼻子一皱,“只是我看得见,你看不见罢了。”说着就窃笑一声,突然后退,却没想到史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