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生点了点头,又笑道:“阿麒气得要死,嫌人家没念过大学。”
苏云藩忍俊不禁:“他也是管的宽!念不念大学有什么要紧?我看那孩子很好,既然是他在海生你身边,我也就不担心了。”
顾海生一听这话,不禁诧异:“姐夫,难道你不怪我么?”
苏云藩笑道:“我为什么要怪你?柳家那件事,耽误了海生你的青春,害你这么多年孑然一身,你不怪姐姐和姐夫,我们两个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顾海生的心口,猛然一酸,那酸涩漫涌上来,几乎令他无法支撑。
“只是……”
苏云藩说了两个字,又犹豫着停下来。
顾海生见他迟疑,不由问:“姐夫,怎么了?”
苏云藩那样子,仿佛心中存了莫大的犹疑,想问,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顾海生笑道:“到底是什么事,把您为难成这样?还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么?”
苏云藩苦笑道:“海生,我要问的事,你若不高兴,也可以不回答……”
顾海生笑道:“姐夫,你到底要问什么啊?”
“海生,你对那位阮先生,到底是什么态度?”苏云藩略带迟疑,但又补充了一句,“姐夫的意思是,要是往后,再……再遇到更好的呢?”
顾海生哭笑不得:“姐夫,这又不是买东西,哪能遇到好的就见异思迁?既然定了,我就该好好对待人家啊。”
苏云藩长叹了口气:“是啊,你也不是朝秦暮楚的那种人。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刚好晚了一步……”
“什么晚了一步?”
苏云藩的神色有些难以琢磨:“本来,我心里有个人,想撮合你们。”
顾海生吃了一惊!
“但我犹豫了太久,想和你提,又怕你不高兴,又觉得连你自己都还没有坦白性向……我贸然说这话,你会不会脸上挂不住。”
顾海生这下,太吃惊了!
他笑道:“姐夫,你想的是谁啊?”
苏云藩苍老的脸庞,弥漫过失意的苦笑,他轻喟道:“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也许你们本来就没缘分。”
顾海生沉默片刻,才温言道:“姐夫,我和小墨认识也有六七年了,本来也谈不上心血来潮。他虽然年轻,可是非常懂事,也愿意和我一块儿生活。我这些年过得太冷清,自己习惯了还不觉得,现在小墨出现,我才发觉那冷清非常难受,那样活着也对不起我自己。小墨他对我的好,姐夫你都看见了,这孩子心地善良远胜过一般人,上次车祸,他宁可自己被撞,也没让那辆悍马撞到副驾驶座……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像他这样对我?”
苏云藩听得心惊,他更叹道:“这么说来,我真是不该问那一句了。”
顾海生笑道:“有什么该不该的?我知道姐夫是为我好。与其说他想和我在一起,倒不如说我想找个人好好照顾,小墨比我小那么多,正是需要照顾的阶段,不怕姐夫你笑话,以前我闲的没事,把老倪赶开,自己下厨过瘾,可等到吃饭的时候,桌上就我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越看越伤心,吃也吃不下几口……那时候我总想,哪怕能有个人来吃我做的饭,那也好。”
一番话,把苏云藩说得酸楚难当,他拍了拍顾海生的手:“你确实不该再一个人生活下去了,海生,你做得对。”
顾海生笑道:“如今我和小墨在一块儿,往后孝敬您的人也多了一个,这不是两全其美?”
顾海生那天在医院没有盘桓多久,其实他主要是来问苏云藩态度的。
等到他告辞离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深处,苏云藩这才转头,对着身后的厨房说:“他走了。”
苏云藩住的是高级病房,套间里有单独的厨房和客厅。
听见他这句话,厨房的门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是苏誉。
苏云藩仔细端详了一下儿子:“你都听见了,是么?”
苏誉的脸色苍白,神情,是一种刻意抑制住的平静。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他冷冷地说。
苏云藩却摇头,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那儿,我还有话要问。”
苏誉盯着他,不动。
“坐下来吧。”苏云藩叹道,“他还没到停车场,说不定还在医生那儿问事情,你现在出去正好撞上。”
苏誉这才不情不愿在椅子上坐下来。
“所以你看,小誉,事情并非是你说的那样。”苏云藩平静地说,“并不是海生用手段勾引了你手下的酒童。这很明显是两情相悦。”
苏誉冷冷道:“反正你一向偏着他。”
苏云藩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恨的,不是海生和你手下的酒童在一块儿,而是他没有选择你。他当年抛弃了你,和柳芊芊结婚,现在他又选择了你手下的酒童,你恨的,是他再次放弃你。”
☆、第 99 章
苏云藩这番话一说出来,屋子里,静如黎明的战场!
苏誉的鼻翼扩张着,他脸上的皮肤好像忽然变得透明,几乎盖不住底下的骨头,血液顷刻间被抽离全身,他的脸看上去,白得惨无人色!
苏云藩摆了摆手:“别这么看着我。要是连这点儿事都想不透,那我真是白活这把年纪了。”
苏誉忽然,笑了笑:“可你猜错了一点:我已经不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