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之后,苏誉才缓缓开口:“豆腐,是真的么?”
豆腐此刻,像是被千万盏聚光灯照着,他耷拉着脑袋,也不敢看苏誉,用蚊虫般的声音,低声道:“……是真的。”
顾海生看看豆腐,他笑道:“本来我早该过来,和你说这事儿。但这礼拜太忙,一点空都没有。今天好容易提前下班,所以我赶过来领豆腐回去,我想和他一块儿吃晚餐,恐怕豆腐今晚就没法回店里来了,小誉,这有没有问题?”
苏誉用力吸了口气,他露出一个微笑:“当然没问题。”
顾海生仿佛松了口气,他拉了一下豆腐的手:“听见没,你们经理同意了,走吧。”
说完,也不管慌慌张张的豆腐,顾海生把他拽出了经理室。
房间,重新归于宁静。
苏誉定定站在原地,他忽然想,刚才自己到底听见了什么?
他如梦游般,走回到办公桌前,扶着扶手,缓慢地坐下来。他忽然觉得很不舒服,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瑟瑟跳动,好像要挣脱躯体的限制,从身体里散落出来,七零八落的砸一地。
敲门声救了他,进来的是岳龄,泉子要他上来找苏誉签个字。
苏誉茫茫然接过岳龄递来的打折单,盯着看了好半天,忽然问:“为什么要送这么好的酒?给谁的?”
岳龄一愣:“兆远徐总家的公子啊!上面不是写了么?”
“干嘛要送他?”
岳龄也糊涂了:“经理,办生日酒会加上当日消费达到了一定标准,都得送酒,这不是你自己规定的么?”
苏誉张着嘴,直直看着他,就仿佛岳龄在说外语!
岳龄忍了忍,又指了指打折单:“今天客人的消费金额已经超过十万了,根据他消费的等级,咱们应该送他这瓶黑麦伏特加——经理,上礼拜你还千叮咛万嘱咐,说这场酒宴很重要,叫泉子别忘赠送礼篮——你怎么自己倒忘了?”
苏誉哦了一声,还盯着打折单不动。
岳龄等了半晌,感觉不对,试探着问:“经理?”
苏誉抬头看他:“干嘛?”
“签字啊!”岳龄也错乱了,“泉子还等着呢!”
“哦哦!”苏誉扔下打折单,拉开抽屉到处乱摸,想找只笔,结果不慎胳膊撞到桌上的烟缸,玻璃烟缸咣当跌到地上,跌得粉碎。
岳龄吓了一跳,赶紧说:“我去拿笤帚!”
男孩子找来笤帚,飞快把碎玻璃扫干净,收拾了地板,再回到办公桌前,苏誉还在发愣。
岳龄这下真是不知所措了:“经理……”
苏誉终于反应过来,他在抽屉里翻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支笔,拿起来胡乱签了字,递给了岳龄。
岳龄拿了折扣单出来,到走廊上又低头看了看,他也愣了。
苏誉签错了,他把名字签到上面去了,那儿是发货人泉子才该签字的地方。
岳龄皱了皱眉,心想,要回去找苏誉改么?
但不知为何他不太愿意再回去,刚才苏誉看起来非常不对劲,活像是魂不附体,那样子一点都不像往常的苏誉。
“应该没问题吧?算了,反正签了字了。”岳龄心里嘟囔着,最终决定就把这样的折扣单交还给泉子。
豆腐被顾海生从三楼拉下来,他慌得哎哎叫,顾海生停下来,皱眉盯着他:“我叫你改口,结果你索性连名带姓都不叫了?”
豆腐愈发尴尬,他低声说:“你这样直统统把事情倒出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想……”
顾海生看着他,笑起来:“那,你想怎么想?”
豆腐忽然有点难过,他往后退了一步,抬头望着顾海生,轻声道:“我们并不合适。”
“我没觉得。”顾海生马上说,“我觉得我们在床上挺合适的。”
豆腐的脸又红了,他又气又笑:“我又不是说的那个!”
“那你想说哪个?”顾海生笑笑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小墨,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豆腐的心,像被暖风吹拂的花瓣,忽然软到无力。
他喊他小墨……
但他挣扎着,又努力笑笑:“我不是女人,不需要你负责。”
顾海生却一本正经地说:“我想对你负责,阮先生,请给我一个机会。”
豆腐哭笑不得!
顾海生索性笑道:“与其在这儿争论不休,不如咱们先回家吃饭,一边吃一边讨论,你看怎么样?”
“可我吃过了……”
“吃过了就陪我吃,我中午只吃了个蛋卷。”
“啊?怎么吃那么少!那可不行,会胃疼的。”
“所以晚上我打算多吃点,糖醋小排你喜不喜欢?老倪的拿手菜。”
“那……如果有糖醋小排,那我就陪顾先生再吃一顿。”
顾海生忍笑站住,他看着豆腐:“改口。”
豆腐脸红得如同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