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虽然不过来看夫人,但也没去别的地方,每天仍是那个点回来守着,可见王爷心里还是有夫人的。”弄月将粥吹凉,又到玉莹脚边蹲下,给她揉脚。最近几个月玉莹的脚浮肿得厉害,弄月每天都替她按摩一番。小秋“诶”地一声,眨巴眨巴眼,不解地问:“既然心里有夫人,为何不过来呢?只一墙之隔,夫人都快生了,王爷难道还在赌气不成?”弄月笑笑说:“倒不见得是肚脐,只是你也要想,哪个男人愿意被戴绿帽子?就算是子虚乌有的也不愿意,所以肯定不会主动低下头来请夫人回去,要照我说呀,只要夫人生的那天王爷过来了,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小秋显然是没咂摸透这里头的卯窍,就又问:“那万一王爷不来呢?”玉莹冷笑一声,看向门外:“王爷若不来,必会有另外的人来,到时候你们可得给我把那人摁住了,那个上门来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就是向王爷进谗言的卑鄙小人。”又过了两天,康敬绎坐不住了,手里的茶杯端起来又放下去放下去又端起来,到冷都没喝两口。之前请来的稳婆替玉莹算过,差不多就在这两天生,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大龄青年武王爷这就要当爹了。可偏偏天不遂人意,在他满怀欣喜和忐忑,等着自己第一个孩子降生的时候,一道晴天霹雳将他劈了个正着。那天早朝后,文武百官有序地离开明堂,太子康敬颉走在最前面,康敬绎稍慢几步,心不在焉走在后面,身后是康敬焕康敬璟等一干同父异母的兄弟,有的彼此交谈,一起向停靠车马的地方走去。“对了,二皇兄,听说文誉现在你府上做客,叫他有空的时候,也到我那儿坐坐?”康敬焕忽地朝他搭话,“他也真是的,来了京城这么久,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康敬绎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百里文誉?你认得他?”康敬焕长相随母亲,较兄弟们秀气许多,即使穿着一身朝服,也从头到脚散发着书卷气,在这位高大威猛的二哥面前,就越发显得文弱清高。康敬焕嘲弄似的一笑,反道:“怎么会不认得,他没同二皇兄提起过我吗?啊,多半是为了避嫌,也罢,那就当我今天什么也没说过吧,先行一步。”说着也不客气,随便一拱手,便登上了自家的马车。康敬绎两眼微微眯起,眼神如嗅到血的狼一般危险,曹迁牵着马过来:“王爷?”“先等会儿。”康敬绎竖起手掌示意他等会儿,自己大步往回走。皇甫青泰正和几位同僚聊着什么,康敬绎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叫住他:“皇甫太傅请留步。”几名文官一见是他,都自觉收声默默退散,皇甫青泰先是紧张地看了一眼康敬颉所在的方向,见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才陪着几分小心地问:“王爷有何吩咐?”康敬绎面无表情地问:“皇甫太傅当初是怎么知道百里赞这个人的?”皇甫青泰明显地困惑了一下:“百里赞?臣不认识这么个人。”对面康敬绎的眼几乎是一瞬间就瞪圆了,皇甫青泰吓了一大跳,倒退了两步后诚惶诚恐道:“王爷息怒,臣真的不认识一个叫百里赞的人,此人有什么问题吗?”“……不,本王只是随便问问。”康敬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后,愤然扭头就走。回到马厩边,曹迁满脸疑问地等着,康敬绎翻身上马,语气冷淡地吩咐道:“本王有事要出城去一趟,你不用跟着了。”曹迁虽然看出他脸色古怪,但身为心腹,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于是领命独自返回西营。康敬绎骑着金乌出了城,本一路朝着贡县方向而去,打算去找百里赞的同乡人问个究竟,然而路走了大半程后,耳旁没了人声嘈杂,倒是渐渐地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舍近求远了——何必跑贡县,要找百里赞的同乡,直接去御史台找程奉仪的相公翟让不就好了?只不过康敬绎见过翟让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是费了一番力气才从脑海中把人的名字给挖了出来,此人与百里赞不但是同乡,更是同窗,据翟让自己的话说,二人亲如手足,那么如果百里赞过去就和康敬焕相识,翟让一定不会不知道。于是康敬绎拨转马头,返回紫章找到了翟让。翟让证实了康敬焕的话,数年前百里赞第一次乡试落第后,确实有一个外乡的青年常到贡县来找他,翟让见过那人几次,对长相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那人年轻俊秀,文质彬彬,听口音是京城人士,大概是同科考试认识的朋友。和百里赞相识的竟然不是皇甫青泰而是康敬焕!这一点令康敬绎倍受打击,如此一来他之前所有的认知就都要推翻重来,没有皇甫青泰这块踏板,玉莹是怎么知道百里赞的,又是为什么把他举荐给自己,百里赞留在王府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康敬绎感觉自己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他回到王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谢永从前院路过,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提心吊胆地问:“王爷……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康敬绎抬眼看他,目光凶狠,谢永狠狠打了个哆嗦,脚底抹油就要跑路时,康敬绎又把他叫住了:“站住。本王有话要问你。”谢永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来,表情僵硬地道:“王爷请讲。”“你和百里赞同住在偏院,平时可有往来?”“这……百里先生要么不在府中,要么就在主院,草民与他甚少往来。”康敬绎眉毛一跳,不安如乌云般爬满了心头。他缓缓地重复道:“百里赞常去主院?”谢永低着头缩着肩,小心